在中证协日前公布的2023年第三批现场检查名单中，向深交所主板递交IPO申请的长春卓谊生物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卓谊生物”）赫然在列。
虽然卓谊生物只有1款“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产品实现商业化，但报告期内收入已足具规模——2020年至2022年，营业收入分别为3.06亿元、4.16亿元和5.30亿元，同期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16亿元、1.05亿元和0.88亿元。
此番IPO，卓谊生物拟发行不超过0.37亿股、募资10亿元，投向“一期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智能化生产车间”和“二期冻干人用狂犬病CpG佐剂疫苗（Vero细胞）生产车间”等项目的建设。
扩产的背后，卓谊生物的核心产品正在面临“双面夹击”。
一方面，“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从属于二代疫苗，由于目前市面上包括卓谊生物在内已有9家企业获批，市场竞争较为激烈；
另一方面，以“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为主的三代疫苗正在对此发起攻势，目前市面上唯一获批厂商是康华生物（300841.SH），其2022年销售额已高达14.25亿元，同比增长了12.67%。还有部分企业也在布局这一产品，其中成大生物（688739.SH）的进展较快，已进入3期临床试验。
值得注意的是，成大生物正是“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二代疫苗的龙头企业。
此外，华东医药（000963.SZ）曾与卓谊生物实控人冯幸福之女冯依莹共同经营投资华东宁波医药有限公司（下称“华东宁波”），华东医药与冯依莹的持股比例分别为51%、31.50%。
但2021年8月华东医药公告称华冯依莹系代冯幸福持有股权，同时还称冯幸福利用旗下的关联方公司侵犯华东宁波的利益，给后者带来巨额的应收账款。
信风（ID:TradeWind01）注意到，卓谊生物2020年末曾对华东宁波形成595.49万元的应付账款，这是否正是华东医药宣称“巨额应收账款”的一部分，仍待进一步验证。
不过冯幸福已就华东医药的相关论述侵犯名誉权将其告上法庭，要求删除相关公告等。但一审驳回了冯幸福的请求。
冯幸福已向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目前尚未迎来终局。
这或许都给卓谊生物此番IPO带来种种不确定性。
逆势增长的秘密
作为一家拟深交所主板IPO的疫苗企业，卓谊生物唯一一款核心产品就是“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
但这足已撑起卓谊生物报告期内数亿元的收入，2020年至2022年的营业收入合计高达12.52亿元。
不仅如此，“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的毛利率颇为可观，2022年高达85.64%。同期定价为70.70元/支。
据此粗略计算，该疫苗的成本价仅为10.15元/支。
报告期内各地方的疾控中心是卓谊生物的主要客户。2022年贡献了0.07亿元收入的东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就此成为了第一大客户。
“报告期内，公司销售客户主要系各级疾控中心，客户分布较为分散。”卓谊生物表示。
狂犬病疫苗“暴利”生意经的背后，由于市场竞争激烈，部分企业已出现业绩增长乏力的局面。
信风（ID:TradeWind01）据药监局披露的数据统计，除卓谊生物外，目前市场还有成大生物（688739.SH）、兰州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责任公司等共计8家“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生产商。
“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龙头成大生物（688739.SH）已然出现业绩增长乏力的局面，2022年该疫苗的收入仅为17.65亿元，同比下滑了15.42%。
“2020年以来，随着人用狂犬病疫苗生产企业数量增加和产能恢复，人用狂犬病疫苗批签发量快速增加，市场由供不应求过渡到供求平衡，并于2021年下半年开始，逐步形成供大于求的市场态势。”成大生物表示，“2022年上半年，由于人员与宠物的活动受限明显，宠物伤人情况明显减少，对公司人用狂犬病疫苗的销售影响较大。”
与行业式微不同在于，卓谊生物收入规模却呈现了逆势增长，2022年收入为5.30亿元，增幅高达27.40%。
卓谊生物称这得益于华东地区收入的大幅增长。
“2022年度，受市场开发策略、市场竞争以及客户采购频次等因素影响，不同地区的收入占比存在一定变动，其中华东地区收入较上年增长5717.64万，带动全年销售收入稳步增长。”卓谊生物表示。
2022年该地区创收1.09亿元，同比增长了6.35%。
但2022年以来华东等地区受外部因素影响，人宠出行均受限的背景下，这一增长的合理性尚需进一步验证。
卓谊生物的解释是否经得住监管层现场检查的考验，市场正在拭目以待。
换代风险犹存
根据生产狂犬疫苗所使用的细胞基质不同，地鼠肾细胞、鸡胚细胞等为主的原代细胞从属一代狂犬疫苗；以Vero细胞为主的传代细胞则是二代狂犬疫苗。
目前二代狂犬疫苗是市场主流。弗若斯特沙利文统计的数据显示，2021年取得批签发的狂犬疫苗中，Vero细胞占比已接近9成。
卓谊生物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同样从属二代疫苗。Vero细胞为主的二代疫苗主要优势在于生产效率高且具备成本优势，因此多年来占据狂犬疫苗的主流地位。
不过二代狂犬疫苗的竞争环境可谓“前有狼、后有虎”，由于获批厂家较多，“内卷”程度正在加剧。
与此同时，三代疫苗正在对此发起挑战。
以人二倍体细胞为细胞基质的三代狂犬疫苗，凭借安全性高、免疫原性好、保护持续时间长等优势已被世卫组织评为黄金标准疫苗。
“从疫苗制造原理和免疫学理论来看，Vero细胞疫苗可能残留宿主蛋白HCP及宿主细胞DNA等，存在致癌和致敏风险。”安信证券医药首席分析师马帅指出，“而人二倍体细胞疫苗是采用健康的人胚肺成纤维细胞为基质来培养狂犬病毒，避免了生产过程中带入外源致病因子的可能，无潜在致瘤DNA残留和外源蛋白过敏风险，从而提高了疫苗的安全性。”
药监局官网显示，目前国内仅有康华生物一家企业的三代狂犬疫苗获批上市。2022年，康华生物的“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销售额高达14.25亿元，同比增长了12.67%。
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三代疫苗替代二代疫苗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认为2022-2024年人二倍体细胞狂犬病疫苗仍处在放量期，竞品上市有望加速该品种对传统狂犬病疫苗的替代，产能释放下有望支撑公司（康华生物）较高速增长。”浙商证券医药分析师孙建指出。
二代狂犬疫苗龙头成大生物更是“口嫌体正直”。
2022年年报中，成大生物声称Vero细胞狂犬疫苗性价比较高，仍将占据主流地位。但旗下“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项目截止2022年末累计已投入1.12亿元，目前已进入3期临床试验，研发速度位居国内前列。
目前卓谊生物的在研项目中暂未布局“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体细胞）”产品，仍以二代疫苗为主——“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细胞）2-1-1四针法免疫程序”已进入上市申请阶段，相较其目前已上市产品的“五针法”而言，注射次数有所减少。
卓谊生物亦承认市场的激烈竞争，或对其业绩造成潜在影响。
“若公司新产品研发进度不及预期、研发失败以及竞争对手产品短期内集中上市，可能导致公司市场份额和竞争力下降，进而对公司的业绩产生一定影响。”卓谊生物表示。
除此之外，卓谊生物的临床前研究项目还涉足“人乳头瘤病毒16型DNA治疗性疫苗”等，但何时可实现商业化仍是未知数。
华东医药“恩怨”往事
作为卓谊生物的实控人，冯幸福合计控制了51.84%的表决权。
除疫苗产业外，冯幸福还涉足冷链运输、医美等行业，其担任董事的华东宁波曾是LG集团玻尿酸品牌伊婉在中国的独家代理商。
而冯幸福亦曾因与华东医药的一起诉讼而被市场所关注。
华东宁波的主要股权分别由华东医药、冯幸福之女冯依莹共同持有，持股比例分别为51%、31.50%。
但2021年8月，冯依莹连同华东宁波的其他自然人股东以要求解散华东宁为由，将华东宁波推上被告席，华东医药则作为第三人。
“华东宁波的经营管理目前出现严重困难，华东宁波持续经营会使股东利益受到重大损失，两方股东经多次协商，均未达成一致意见，故原告诉至法院，请求判令解散华东宁波公司。”冯依莹等其他股东表示。
当年11月，法院一审驳回冯依莹等其他股东的诉讼请求。
此后冯依莹等人和华东医药达成解散的一致意见，但截至今年5月中旬清算尚未结束。
虽然二者的诉讼已完结，但华东医药期间对冯幸福的种种“指责”却可能对卓谊生物此番IPO带来潜在的负面影响。
信风（ID:TradeWind01）注意到，华东医药曾在公告中指出冯依莹所持有的华东宁波股权系代父持有。
“以冯幸福（其通过女儿冯依莹代为持有华东宁波31.5%股份）为代表的自然人股东要求上市公司华东医药收购其持有的华东宁波49%少数股权，实现套现退出。”华东医药指出。
有意思的是，冯幸福与华东医药“闹掰”后，又成立了一家带有“华东”字样的公司——天眼查显示，华东医美生物科技（宁波）有限公司（下称“华东医美”）成立于2021年11月，冯幸福、冯依莹分别持有该公司46%、2%的股权，剩余股权由卓谊生物股东严国强配偶谢丽华持有。
冯幸福是否正是华东医美的真正话事人也是未解之谜。
据公开报道，2022年10月物产中大（600704.SH）子公司物产中大华妍科技（浙江）有限公司（下称“华妍公司”）举办医美业务启动仪式，虽然当日华东医美的控股股东谢丽华也出席了该活动，但与华妍公司签订医美板块业务的战略合作的人却是冯幸福。
华东医药还曾在公告中指责冯幸福主导了华东宁波与其个人投资的关联公司之间发生关联交易，导致前者形成大额应收账款。
“本公司发现华东宁波经营出现异常现象后，第一时间对华东宁波开展了管理审计工作，初步发现冯幸福作为华东宁波实际经营管理负责人，明显违反上市公司相关规定，近年来主导华东宁波和其个人投资的关联公司之间发生大量关联交易，并导致华东宁波形成大额应收账款。”华东医药指出。
不过2022年12月冯幸福已就华东医药的相关论述侵犯名誉权将其告上法庭，要求删除相关公告等。但一审驳回了冯幸福的请求。
“就是否侵害名誉权而言，公告中关于关联交易及股权交易是否合法合规，系属其意见表达，华东医药公告言论仅是其一家之言，并不就此代表有权机关的结论性判断，由于观点分歧带来的不同意见表达不应认定构成名誉权侵权，故不支持冯幸福的诉讼请求。”杭州互联网法院在一审结果中指出。
冯幸福已向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目前尚未迎来终局。
招股书显示，2020年卓谊生物向第一大供应商华东宁波采购870.58万元的人血白蛋白。截至2020年末，卓谊生物对华东宁波形成了595.49万元的应付账款，直至2021年末该账款降才低至21.90万元。
华东医药的种种“指责”是否属实，而这是否又会给卓谊生物的IPO带来变数，市场或许需要更多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