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7月开始，人们就对今年厄尔尼诺现象的强烈程度忧心忡忡。如今冬季来临，关于这种让海洋异常升温的气候模式将会如何摇撼社会经济形态，几乎在各个陆地板块引发了焦虑。
美国和加拿大的天气预报员们将目光锁定降雪，迫切渴望大雪能像以往一样尽快覆盖落基山脉；位于中美洲“干旱走廊”上的危地马拉、哥斯达黎加、洪都拉斯等国家开始为了豆类和土豆的产量犯愁。
同样的事发生在东南亚农村，农民们在耕种前怀着忐忑的心情作法祈雨，而政府不得不一边用飞机将化学物质注入云层刺激降水，一边对“粮仓”颁布紧急的出口禁令。
根据世界气象组织（WMO）的一份最新通报，预计厄尔尼诺现象将至少持续到2024年1月至3月（概率超过95%）。
厄尔尼诺现象可以被描述“气候变化之树的树干”，是每年气候变化的最大和最重要的来源，未来几个月，这种气候模式究竟会对中国产生什么冲击？
“矿变”
厄尔尼诺现象通常给西太平洋带来干旱，给南美洲赤道沿海地区带来降雨，给太平洋中部带来风暴和飓风。厄尔尼诺现象通过影响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的活动和印度洋西南季风影响中国的季风气候。
由于中国的空间尺度较大，对中国影响最严重的事件往往在厄尔尼诺消退后一年夏天发生，可以总结为“南涝北旱”。
“厄尔尼诺对全球有色金属行业有着方方面面的影响，不过受影响最大的是锂、铜、锡、银、锌和镍等。厄尔尼诺通常会影响主要矿产国有色金属的开采和运输，进而改变供需结构导致价格波动。”New Energy Nexus气候金融科技特聘专家陈钰什对华尔街见闻分析称。
在厄尔尼诺影响时期，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南亚次大陆和巴西东北部均出现干旱，而从赤道中太平洋到南美西岸的智利、秘鲁等国则多雨。根据2013年智利、秘鲁、印尼、澳大利亚和巴西这几个主要的矿产国各种金属占全球比例排序，锂、铜、锡、银、锌和镍6个品种是核心的受影响品种。
据法国兴业银行发布的“厄尔尼诺大宗商品指数”显示，从过往记录看，镍最有涨价潜力，1991年以来，在厄尔尼诺现象发生之年，镍平均上涨13%。
“因为厄尔尼诺通常会使全球最大的镍产国印度尼西亚干旱，金属采矿过程中通常需要消耗大量水资源，因此产量受到影响就可以理解了。”陈钰什解释道。
除了镍，“厄尔尼诺大宗商品指数”看好的还有铜。因为厄尔尼诺期间全球最大的铜产国智利和秘鲁会大量降雨，遭遇洪水的矿区会减产。印度尼西亚在铜的进出口运输中起到重要作用，而厄尔尼诺带来的干旱天气导致河道水位下降，又使铜的运输受到限制。
此外，厄尔尼诺导致西北太平洋和东北太平洋形成威力强大的台风和飓风，也会影响海上航运和港口发货。
“内蒙古、吉林、辽宁、山东、四川、江西和广西等省份经历高温干旱天气，这些省份占据了79%的锂化学品、42%的铝。就铝而言，四川风险部分被云南所抵消，对于锂来说，四川风险较高，四川的锂化学品产量占2023年上半年中国碳酸锂和氢氧化锂总产量的比重分别为14%和36%。”陈钰什告诉华尔街见闻，四川限电影响锂盐、硅料生产，碳酸锂和硅料价格出现阶段性上涨，“厄尔尼诺现象加强，或对部分缺电省份的重要产业链造成扰动，如广西、山东、新疆、云南等地是电解铝重镇。”
“压舱石”难变
陈钰什还认为，厄尔尼诺现象会影响电力供需，电网用电负荷将进一步增长，这对于低碳转型和应对气候变化来说又带来新的挑战。这是由于在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下，火电在整个电力系统的压舱石作用越发明显。
极端干旱也会增加空调的使用需求。中电联数据报告显示，2023年全国最高用电负荷有望达13.7亿千瓦左右，比2022年增加8000万千瓦左右，而若出现长时段大范围极端气候，则全国最高用电负荷可能比2022年增加1亿千瓦。
“用电旺季叠加火力发电出力增加也将进一步带动煤电需求，随之排放更高，导致转型陷入困难。”陈钰什对华尔街见闻坦言道。
据悉，尽管太阳能和风力发电一直是中国新增发电量的主要推动因素，但对煤电的依赖仍然很高。煤电在中国电力结构的占比为61%（5420TWh）。若计及天然气（3.1%，276TWh）和其他化石燃料发电，2022年所有化石燃料发电占中国电力结构的64%。太阳能和风力发电合计占中国电力结构的14%（1241TWh）。风力发电的比例（9.3%）是太阳能发电（4.7%）的近乎两倍。中国的其他清洁能源包括水电（15%）、核电（5%）和生物能源发电（2%）。
“由于对化石燃料的高度依赖，中国电力行业的排放强度530gCO2/kWh比全球水平436 gCO2/kWh高出 22%，中国人均电力需求6.2 MWh几乎是全球水平的两倍。”陈钰什表示，因此在2022年中国电力行业的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3.3 吨是全球平均水平1.6 吨的两倍多。
中国的清洁能源增长强劲，但仍然低于需求的增长，因此今年燃煤发电量的绝对值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增长了 1.5%（+81 TWh），用以满足22%的总需求增长。清洁能源的强劲增长使煤电的占比（61%）相较 2021 年下降了两个百分点。天然气发电量增长了1.3% （+3.5 TWh）。2022年，风力和太阳能发电量大幅增长26%（+259 TWh），中国几乎占全球这两种能源新增发电量的一半。太阳能和风力发电的同比增长满足了2022 年中国净需求增长的69%。
不过，尽管电力需求有所增长，但煤电占中国电力结构的比重从2000年的78%下降到2022年的61%，下降了17个百分点。由于清洁能源的快速部署，煤电的占比在过去20年里稳步下降。而从绝对值来看，2022年的燃煤发电量（5420 TWh）是2000年（1060 TWh）的5倍。
此外，由于厄尔尼诺会对中国局部造成极端干旱高温的现象，还会造成农作物产量减产，在陈钰什看来具体可以体现在四方面影响：极端高温影响、极端干旱影响、花期降水影响、种子生产影响。
以极端高温对玉米的影响为例，玉米抽穗开花适宜温度为25～28℃，当气温高于30℃，空气湿度小于60％时开花很少；当气温高于32℃时花粉粒1～2小时就丧失生活力，导致玉米授粉困难，出现花粒或干脆无粒形成空穗；当气温高于38℃时玉米一般不开花，38℃～39℃将造成高温热害，并且高温时间越长受害程度越严重，恢复越困难。
对中国来说，在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期间，东太平洋曾出现过9次厄尔尼诺事件，其中4次强厄尔尼诺事件，中国对虾产量均出现大幅度的下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