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人口周期：一张图看清20年经济结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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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提要

1. 我一直认为，人口周期对于经济史的解释力是被低估的。
2. 工业化生育率悖论
3. 人口周期其实对于中国整个经济结构的变化也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
4. 下一个10年是“高端制造+美好生活”的10年

在上一部分，我们和大家分享了一个重要的理念：经验规律性重于逻辑。在本部分，我们来给大家讲一下，我们心目中最主要的经验规律性——周期。首先和大家分享的一个周期，是人口周期。

用人口解释经济增长？

我一直认为，人口周期对于经济史的解释力是被低估的。历史上很多时段，整个人口的边际生产力的变化，对于后来一些重大历史现象的产生，可能都是影响巨大的。著名英国经济学家安格斯·麦迪森曾经写过一本书《世界经济千年史》，书中对此有所论述，大家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看一看。

我们曾经做过一个经验研究，把全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增长率和人口增速做一个对比，发现二者之间是存在相关性的。比如一个国家，它的经济增长率是6%—7%，还是3%—4%，基本上可以根据它当前的人口增长的情况判断出来。

再举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例子，在过去20年，全球发生了两次比较重要的危机，一次是在1997—2000年，另一次是在2008—2012年，毫无例外，基本都发生在人口加速下行的时期。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周期变化会对人口增速产生一定的影响。但是，从数据来看，这两个因素其实是相互影响的。

工业化生育悖论

说到人口，大家会立刻反应出一个事实，中国的人口出生率在不断地下降。可能绝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主要是因为对生育的政策性限制，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国家其实并没有限制人口，但全球的出生率一直是在不断下降。比如我们知道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出生率为20‰，现在只有12‰，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出生率也是20‰，现在也是12‰。另外一些经济体，比如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出生率为20‰，现在只有8‰。韩国差不多也是这样一个状态。印度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出生率差不多在20‰—30‰，现在只有16‰。即使是伊朗这样的经济体，它的出生率也随着经济的发展在不断地下降。

在经济学中，这叫工业化生育率悖论，它指的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出生率以及生育率都是趋于下行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经济学家曾经从几个角度提供过解释。第一个，大家也比较容易理解，就是随着经济发展，女性更加独立，也就是说女性更多的是职业女性，她们不愿意充当生育的工具。第二点，现在大家的生活目标更加的多元化，这时候人们也不会把生孩子、养孩子当作唯一的追求。第三点，可能很多人会有更切身的体会，就是现在生孩子、养孩子的成本，以及机会成本不断上升。这三点都带来一个共同的结论——随着工业化过程的演进，出生率总归是趋于下降的。

尤其在中国，中国的一个特点是女性的劳动参与率非常高。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基本上是全球最高的，这意味着中国女性生孩子所面临的机会成本也是最高的。另外一点，由于中国房价偏高，所以抚育和养育孩子的成本也是比较高的。  

进一步细分人口周期：20年经济结构变迁

人口周期可以做一个进一步的细分，比如其中25—34岁的人口，我们可以称之为青壮年人口，它本身也呈现出周期性的变化。在过去7年，我们可以看到中国整体的人口增速在不断地下降，但是青壮年人口，也就是25—34岁的人口，它的占比其实在过去7年是在小幅回升的。这是中国经济的另外一个特征，也是被很多人所忽略的，但是它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比如我们可以看到，在过去这么多年里，商品房销售面积与青壮年人口数量之间存在很好的一个相关性。这是人口周期对很多经济现象的解释力。

人口周期其实对于中国整个经济结构的变化也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大家看下面这张图，图中的曲线描述了中国人口出生率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1980—1987年出现了中国唯一的一波婴儿潮，1978年改革开放，大家对于生活的预期开始变好，出生率开始上升，一直到1987年出生率触顶，于是1980—1987年形成了一波婴儿潮。这也是前后30年唯一的一波婴儿潮，直到2016年之后，我们的出生率才开始有小幅的反弹。这样的一个经济现象，基本上决定了前后20年中国经济结构的变迁。

如果大家对宏观经济并没有特别深的兴趣的话，请一定要记得这张图，我个人觉得这张图基本上可以解释中国经济的过去20年，以及未来20年。

大家想一下，1980—1987年出生的这一部分人，当他们长到18—20岁的时候，就是1997—2007年，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低成本的劳动力。所以这时候，中国的劳动力供给是非常旺盛的。当时很多企业到县城、到农村去招工，县城的年轻人源源不断地涌向城市。由于劳动力成本较低，所以生产产品的成本也很低，出口产品的竞争力大大提升。这个阶段我们称为中国出口周期的10年。

大家继续沿着这个线索往下想，当1980—1987年出生的人继续长大，长到25—28岁的时候，他们会面临什么？买房、置业的需求。在很多国家，买房子和结婚是两回事，但是在中国，这两件事在某种意义上是一回事，所以到这个阶段我们会看到，对于房地产的需求开始集中爆发。2005—2015年是中国房地产的黄金10年，围绕着房地产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上下游产业链。

继续往下想，当出生在1980—1987年的人长到35—38岁的时候，也就是到了2015—2025这个时段，他们的需求也开始发生变化。首先，这一部分人再也不能从事低端的体力劳动，他们对于工作环境以及工作前景都开始有了一些追求。另外，人到中年的他们开始追求生活质量。首先是消费，在刚刚过去的“双11”，消费量又创下了新高。中国的女生为什么这么容易“买买买”，本质上是因为变老了，到了这样一个年龄段，开始想得开了，开始消费。接下来是旅游，大家想一下，人到中年，工作上有了一定的成绩，收入也有了一定的积累，开始想着出去看看，而出生在1980—1987年的这些人的父母也开始逐渐退休，进入老年阶段，也需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所以这两年我们看到旅游这样一个需求，无论是出国游还是国内游都开始崛起。

还有就是医药健康，人到中年身体开始变差，保温杯里都开始泡枸杞了，这时候对于健康状况的关注度开始提升，而这群人的父母也正好进入老年，所以对医药的需求也开始上升，所以我一直相信未来中国的原创药会有非常大的发展。另外一点是子女教育，这个年龄段的人群，子女要么刚刚进入幼儿园，要么刚刚进入小学，总之处在学龄期，他们对于教育的需求是比较直接的。而且大家想一下，1980—1987年出生的这一代人，基本上一路走来都面临着资源的竞争：当他们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找工作变难了；他们开始买房子的时候，房价变贵了；他们开始换房子的时候，大房子的单价变贵了。基本上任何事情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立刻就会感受到这种资源竞争带来的紧张感，这也是80后的宿命。所以，他们会认为未来的一个世纪都会这样，所以这一代人对于子女的教育会非常投入。如果一个人对于教育非常投入，其他人却不投入的话，投入的那个人是会吃亏的，这就是经济学上讲的囚徒困境（见文末名词解释）。所以这一代人在教育上的竞争注定是非常惨烈的。

从消费到医药健康，到旅游、到休闲、到教育，所有这些东西，在十九大上被总结为“高端制造+美好生活”。如果说中国过去的30年，第一个10年是出口产业的10年，第二个10年是地产产业链的10年，那么下一个10年就是“高端制造+美好生活”的10年。这就是人口周期对整个产业链变迁的深刻影响。

这就是我们这一部分的内容，谢谢大家，我是郭磊。

本集名词解释

囚徒困境：指两个被捕的囚徒之间的一种特殊博弈，说明为什么甚至在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时，保持合作也是困难的。囚徒困境是博弈论的非零和博弈中具有代表性的例子，反映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虽然囚徒困境本身只属模型性质，但现实中的价格竞争、环境保护、人际关系等方面，也会频繁出现类似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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