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金融巨头科技上的自我革新【金融科技·第1课】

移动化、API化,平台化、AI化、和区块链化

本期嘉宾:刘畅Charlie

欧洲金融科技独角兽公司Adyen的美国分析师总负责人,为Facebook, Google, Uber等科技巨头提供国际支付方案,掌管美国最新最全数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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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来收听我给大家带来的全球金融科技课程。

首先来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刘畅,现在就职于科技金融独角兽Adyen,常驻硅谷负责商业分析,为Facebook, Uber等战略级商户提供全球支付平台与服务,同时也为公司内部管理层提供战略与数据分析。

在加入Adyen之前,我曾从事全球外汇与主权债务投资分析,就职于资产管理公司Franklin Templeton Investments的全球宏观部门。在2011年曾经成功抄底爱尔兰国债,团队首席投资官Michael Hasenstab博士也一站成名,不到四十岁就管理将近两千亿美元的总资产。

在当时我所负责分析的国家中,不乏一些由金融科技的发展所产生深刻宏观经济变革的案例。我由此对fintech领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至于后来做了一个“非主流”的职业转型,跳到了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Adyen。

Adyen在2006年成立于荷兰阿姆斯特丹,2012年进入美国市场,2014年成为了欧洲为数不多的独角兽之一。Adyen的主要业务是全球支付,为企业级客户提供支持全球250种本地支付方式与180种货币,以及线上线下与移动端全渠道的统一平台。如今,几乎所有的全球互联网巨头以及零售业明星品牌等都是Adyen支付平台上的商户。

当然,我所主讲的这一系列课程不是为Adyen站台,而是基于我个人这些年在全球金融投资市场的工作经验,以及在科技金融公司的从业经历,站在更高的视角,梳理出全球科技金融生态系统的发展脉络,与大家分享。

雷军曾经说过,将来所有的商业巨头都是互联网公司,也都会是金融公司。了解全球的科技金融产业,对咱们“华尔街见闻”的读者朋友们来说,是分析与预测未来全球金融市场与相关产业发展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维度。

所以这一系列课程也是大家不容错过的了。在接下来的课程里,我会首先给大家介绍当今国外的金融巨头自我革新的科技新动向,接着由点及面地通过介绍一些关键领域的代表性公司来为大家分析这些重点领域的发展,之后把目光延伸到一些传统产业细数fintech带来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深刻变革,最后通过对比中美欧三个经济区域的fintech战略差异来总结一些未来的跨境商业机会。

金融巨头如何进行科技上的自我革新?

那么我们闲话少叙,首先就来了解一下以跨国银行和投资机构为代表的金融巨头如何进行科技上的自我革新。

这里需要给大家建立起一个重要的历史参考坐标。近几年来,大家在谈到科技创新的时候总是会陷入所谓“硅谷模式”的语境,觉得现有的商业模式都是过时的错误的,只有创业公司所带来的新方法才是对的。

但如果真的静下心来了解商业的历史,你就会发现这些创业者们所要“颠覆”的模式,当初也都是技术创新的产物。无论是中世纪的美第奇家族依靠记账技术和商业网络建立起了近代欧洲银行与借贷系统,还是在五十年代由Diners Club由餐厅赊账所创立的、并由American Express基于运输网络所发扬光大的现代信用卡系统。以当年的时间坐标作为参照系,这些其实都是技术创新、跨界竞争的产物,所以金融科技的创新绝对不是一个新的概念。

这样一个的历史维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角,来理解当今的金融巨头们在面对创业者们的“颠覆”竞争下的策略与方法论。

我们来看一组数据。

首先,以高盛为例,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员工隶属于技术部门,而招聘岗位中接近半数都是和技术研发相关。另外,自2012年以来,美国前10大商业银行参与了81个科技金融创业公司的投资,并投入了共计41亿美元以上的资金。与此同时,自2013年以来,在美国前50大商业银行中,有80%都未曾参与过对科技金融创业公司的收购。从这些数据中我们能看到,美国的金融机构大多不会选择直接收购科技金融公司,而是选择外部投资与合作,同时内部培养人才,来形成现有框架与新兴技术的协同效应。

这个策略从博弈论的角度来讲,其实是巨头们平衡既得利益与未来收益的最优解。作为体积庞大的金融机构,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其赖以生存的技术架构必然是多次迭代的结果。所以既不能指望掌握全局的CTO或者CIO们从内部来革自己的命,让之前庞大的技术投资与储备打了水漂,又不能贸然收购创业公司来引入“破坏者”与颠覆者。所以通过战略投资和建立合作伙伴来逐渐整合与对接新老技术,才是平衡稳定与增长的最优策略。

我们了解了金融机构自我革新的方法论,那么在执行和应用层面,又有哪些是值得我们注意和借鉴的呢。我通过长期的观察,我总结出了金融巨头自我革新的五个大的战略趋势,它们分别是:移动化、API化,平台化、AI化、和区块链化。接下来我就来为大家详细讲解这五个发展维度,并结合金融机构的合作、投资、与并购的策略,来展望未来企业级金融科技的市场环境。

移动化

第一个维度便是移动化。

据咨询机构统计,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商业银行分支网点的数量已经从9万7千多个降低为9万左右,10年来的降幅达到8%。而未来几年内,这一降幅将从10年8%加速到5年20%。与此同时,如若将平均网点营业面积缩小40%,美国银行业每年将会节省高达83亿美金的无效支出。

促使这些变化的根本诱因就是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过去的10年恰好是智能手机从诞生到普及的10年,这是金融发展史上前所未有的历史现象,所以由此引发的社会变革也同样是前所未有的。可能银行史上唯一可以对照的技术革新就是ATM机,但是相对于ATM如此重资产的模式,移动金融带来的变化则更是迅雷不及掩耳。

手机这一新渠道的赋能,使主流消费者迅速习惯了移动技术带来的生活方方面面的便捷,同时也强化了对于金融服务移动化的需求。但传统银行一开始大大低估了移动互联网带来的商业模式革命。无可厚非,对于这些成熟的商业机构,面对新的技术与媒介变化,其应对策略也只能是基于历史经验做的“线性”预测,而对其带来的不确定性或者说“非线性”的部分则束手无策。

比如说,所有的银行基本上都是把自己现有的固定端网页功能精简之后放到了移动端,最酷炫的也只是把ATM机的支票扫描功能与手机的相机做了一个结合,但是却万万没有预测到一个“未知的未知”,也就是手机用户对于P2P转账的需求爆发。

这个商业机会被Venmo看到了,被Facebook看到了,也被Square看到了。而当这三家公司已经把P2P转账市场分割完之后,大银行们才慢吞吞地形成了一个移动转账的联盟。搞笑的是,这个联盟一开始居然起了一个叫clearXchange这么拗口而且不符合千禧一代,也就是美国的80/90后们的文化语境的名字,2016年才改名为更为简洁的Zelle。

诚然,依靠着大银行体量的优势与联盟的力量,Zelle终于在2017年交易处理量超过了Venmo。但殊不知,Venmo们早已把战略重心调整到了P2P之外的社交支付领域,利用科技公司DNA所带来的API平台优势,又领先了银行们一大步。

DNA的问题,就不是建立一个联盟所能解决的了。而我们前面提到了,大多数银行本身的技术架构,也决定了他们无法一夜之间就把自己的API平台进化到科技公司的水准。所以下面我就来看银行们如何通过投资与合作来完善自己的API战略。

API化

这也就是我所要讲的第二个维度 – API化。

其实公共API架构对于银行也不陌生,比如Mint这个产品就是先后基于Yodlee和Intuit的API平台接入银行与基金等金融机构,账户持有者提供聚合账户信息与基本的分析。但上一代的API平台对于支付与转账等等交易类的功能并不完善。

而看到这个商业机会是两个还不到30岁的年轻人,Zach Perret和Willian Hockey,他们2015年完成了Plaid的研发,并以此登上了福布斯30 under 30的榜单,随后在2016年得到了高盛、花旗与American Express的战略投资,并且成功得到了包括Chase和Wells Fargo等大银行客户。

现在,很多被广泛使用的fintech服务,背后都是依靠Plaid的API服务与金融机构对接,比如我们后面讲到的智能投资顾问Robinhood, 加密货币钱包Coinbase,以及个人账户管理系统Clarity Money。

本质上来说,一个API平台能够对接大多数主流金融组织,并且能够产生业务上相当程度的依赖度与用户粘性,这个场景与全球使用范围最广的银行卡组织Visa诞生的故事何其的相似。而同样的,相信未来在API的领域也必然有一次大规模的市场份额之争,Plaid的先发优势尚且不足以形成全盘通吃的胜势,相信各大银行们依然目光紧盯着这个领域的创业者。

API带来的不仅是新的商业机会,更是新的思维模式,让金融机构不单单再追求自营业务的发展,而逐渐转变成为集成各类服务提供者的第三方平台。

平台化

所以我所讲的第三个维度是marketplace,也就是平台化。

引领平台化趋势的金融巨头,又是高盛,而故事又和金融圈熟知的高盛一贯以来“政商旋转门”的形象非常相似。2018新年刚过,科技金融界就爆出了重量级新闻,一家刚刚成立3年的创业公司Cadre平台的产品确认了来自高盛的高净值客户高达两亿五千万美金的投资意向。而半年前,高盛刚刚参与了Cadre的C轮融资。

其实早在2016年底,特朗普出人意料地赢得了美国总统选举之后,福布斯就发布了一篇深度文章,提到了Cadre以及它的神秘背景—Cadre的联合创始人就是特朗普大名鼎鼎的女婿Jared Kushner和兄弟Joshua Kushner。尽管两兄弟早已脱离了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但大家仍然常常把这家公司飞速成长的业绩与这神秘的背景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去年C轮融资的同时,有一个神秘的家族办公室与Cadre达成了投资标的兜底协议,而坊间传言这个家族办公室的背后就是索罗斯。

那么除了背景与噱头之外,究竟是什么让Cadre有如此大的魅力呢?Cadre的核心产品,其实是投资界最难啃的骨头—把另类资产(alternative assets)证券化并提供流动性交易平台。截止目前,Cadre平台累计处理了标的数量达20幢商业地产、总计10亿美金的投资。虽然产品离规模化的目标还相距甚远,但联合创始人、CEO Ryan Williams相信依靠公司核心的算法与数据处理的能力,加上一众金融巨头的支持,Cadre平台的规模化不仅能吃透商业地产,甚至像木材、能源、私募股权、甚至是农业用地等等,都能被涵盖在这个所谓“另类资产的超级市场”平台上。

在高盛看来,能够扶持这个平台的发展,在为其高净值客户带来长期投资收益与分散风险的同时,也符合自身长期的发展利益,丰富现有的另类资产投资服务的选择,还可以站在投资领域相关人工智能算法与数据处理能力的前沿。而后者,尤其是人工智能算法,早已不仅仅是少数量化策略的对冲基金的专属,而是成为了众多金融机构着力研发与投资的领域。

AI化

所以我们要讲的第四个维度就是AI化。

因为我们这个总系列的课程还另有AI的专题,所以我在这里就不详细展开讲AI的技术细节了。但是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高盛参与投资的公司—Kensho。它在今年三月初刚刚被标准普尔(S&P)以5亿5千万美金收购。

Kensho所能提供的横跨各种资产类别的AI分析能力,能够让分析师与交易员在几秒钟之内得到非常复杂的投资组合策略,而没有AI赋能的话,这通常要花去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复杂分析。这无异于让所有的分析师与交易员都掌握了往往只有顶尖量化对冲基金才具备的分析建模能力。

Kensho超强的AI能力,结合S&P所拥有的无比广泛又极具深度的金融数据,一定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协同效应,让不同资产类别的资本市场更加有效地运行,减少错误定价、内幕交易、关联操作、甚至是不可预估的金融危机的发生概率。

区块链化

我最后要讲的第五个维度就是区块链化,为了避免与另外区块链专题课程的重复,我这里只着重讲一下从宏观货币体系的角度对于区块链的理解。

媒体常常把区块链与“去中心化”联系在一起,而仿佛“去中心化”就等同于“去监管化”。尽管这个等式在比特币或者ICO的狂热追捧者的语境中成立,但是我们看到的以Ripple为例(这个和国内前段时间炒得很火的“锐波币”其实完全是两回事),能够利用分布式账本技术来大幅度降低银行间跨境转账,这其实逻辑上来讲是用战术层面上银行间跨币种结算的“去中心化”来完成战略层面上更有效的“中心化”—使各银行能够成本更低地、更实时监测自己的货币头寸,从而可以更及时地调整拆借利率与汇率,而这会使中央银行更有效地把握货币市场脉动,从而更准确地制定货币政策,减少宏观政策错配的风险。

以上,我从移动化、API化、平台化、AI化以及区块链化来为大家总结了金融机构们利用科技进行自我革新的大趋势。由于时间有限,只能适度地为大家展开阐述。希望对大家的理解有所帮助。以后有机会再来与大家来深入地进行讨论。

下一节课,我将会选取两个科技金融的重要垂直领域给大家分析其发展趋势以及投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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