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美药业暴雷的时候，早就关注这家公司的我发挥了落井下石的优良传统，引经据典找出2017年年报发布后交易所的问询函，并罗列出公司语焉不详的财报疑点。
一个粉丝找来说，他某个跌停的时候买了康美的股票。在星空君诧异不已的时候，他说，康美的药是真的吧？
我想了想，是真的，大江南北的药店都能买到；连锁药店是真的吧？虽然没仔细看营业执照，康美的药店在广东深圳还是很常见的……
他的观点就很清晰了：就算这家公司财务出现很多问题，偿还债务出现了困难，但是，这家公司还是有家底的，依旧具有竞争力的。所以，原来的一半价格还是有的吧？ 我竟无言以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4月29日晚间，也是年报发布日的最后一天，凌晨时分，康美药业发布了2018年年报和2019年一季报。 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实现营业总收入 1,935,623.34 万元，比上年同期增长 10.11%，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 113,518.85 万元，比上年同期下降 47.20%，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 102,099.29 万元，比上年同期下降 50.84%。
从数据看，虽然下滑了差不多一半，但公司的底子还是在的，算是远超预期。
2017年公司的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进行了修订，变成了巨额负数，2018年有所收窄，说明公司的资金周转确实出了问题。
年报的真实性
几乎所有关注的投资者都会问，这份年报，造假了吗？ 对于一个曾经普遍被质疑财务造假的上市公司，年报发布的时候，压力最大的是谁？
负责年报审计的事务所。
监管层近年来加强了对中介机构的严格管理，今年1月，证监会宣布，大信事务所在审计时未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为五洋建设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对该报告签字注册会计师钟永和、孙建伟分别采取五年证券市场禁入措施。对大信事务所责令改正，没收大信事务所业务收入60万元，并处以180万元罚款；此外，对钟永和、孙建伟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10万元罚款。
在大部分上市公司和事务所忙着年报出具的时候发布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是杀鸡骇猴。无论是签字的注册会计师，还是事务所，都要认真品味下。毕竟，“配合”上市公司造假的代价是非常大的。 因此，康美药业这种从股民到交易所都拿放大镜盯着的公司，作为它的审计事务所，事务所的压力可想而知。
从这个角度，笔者倾向于公司2018年的年报数据是比较“真实”的。
广东正中珠江会计师事务所对公司的年报出具了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主要意见在于以下两点： 一是立案事件尚未有结论，对公司的影响尚不得而知（意思是我们作为事务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会如实反馈）；二是88.79亿的关联方其他应收款的准确性、以及是否能收回，无法确定，事务所认为未能获取充分、适当的证据，说明这些关联方欠款有关联方利益输送的嫌疑；三是部分下属公司4个亿的在建工程核算不规范（这个金额可以忽略不计，事务所列出的目的也很清晰：证监会你看到没？我很努力反映问题了）。
从事务所保留意见看，最严重的问题是88.79亿的关联方其他应收款，这很可能是公司“存贷双高”的根源，不过，对于746亿资产总额的康美药业来说，这部分其他应收款占比并不是非常巨大。
会计差错处理，存贷双高的真相
在发布年报的同时，公司发布了一份《前期会计差错更正公告》，修改了2017年的年报数据，说清楚了被广泛质疑的“存贷双高”的原因。
1、多计入货币资金299亿。理由是采购付款、工程款支付以及确认业务款项时的会计处理存在错误。这299亿的“错误”账务处理，虚增账面现金，导致公司看起来账面大额现金的情况下，还要进行高额高息贷款，并在问询函里回复这是正常经营需要。然而真相却是，公司通过延迟入账的方式，让货币资金延迟减少。 不过，负责2017年年报的事务所该如何解释呢？
2、转成本有误，少计成本11亿，销售费用少计4.97亿，财务费用少计2.8亿… …公司高增长的原因呼之欲出：通过华丽的财技提前确认收入、延迟费用入账的方式，虚增了利润。
3、因为第一项的原因，现金流量表的经营性现金流量净额也从正数转为巨额负数。 康美药业用“会计差错”搪塞了公司虚增业绩的原因，上交所肯定会不依不饶的发来年报问询函。
业绩情况
从公司业绩来看，年报脱水后的康美药业依旧是中药行业的领军者：中药饮片营业收入 414,173.94 万元，同比增长 22.80%；公司中药材贸易品种 138 多个，营业收入 60,223.16 万元，同比下降 23.79%；自产药品营业收入为 4,333.02 万元， 同比增长 24.28%；药品贸易营业收入 793,798.13 万元，同比下降 15.07%，公司医疗器械营业收入 377,891.83 万元，同比增长 88.80%；保健食品营业收入为 37,183.02 万元，同比增长 0.89%；食品营业收入为 110,965.99 万元，同比增长 41.77%；物业租售及其他营业收入为 111,832.66 万元，同比增长 46.54%； 公司的生产经营还处于正常的状态，公司的大部分业务都在增长，并且现金流还在改善。
如果决策层不是过于急于求成，康美药业的报表还是家底殷实的。
风险与机遇
1、大股东股权质押风险
康美药业的第一大股东是康美实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持股28.76%。笔者认为，公司的几乎所有问题并非自身问题，而是来自该大股东。 据Wind数据，康美实业手里94.96%的股票都已经质押，而且早过了平仓线。
2、立案风险
2018年12月28日，公司收到证监会的《调查通知书》，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公司被立案调查。根据相关法律，公司如果违规严重，会有退市的风险。
3、存货的风险和机遇
公司账面存货调整后超过342亿，其中266亿为库存商品，37.9亿为消耗性生物资产，11.87亿为开发成本,22.31亿为开发产品。
其中，消耗性生物资产主要系公司购买吉林林下参种植基地款及所发生的相关种植费用，子公司集安大地参业种植园下参所发生的相关种植费用。
开发成本主要系康美（亳州）华佗国际中药城项目第三阶段、甘肃定西中药材现代仓储物流及交易中心工程项目第二期、青海国际中药城项目第二期、青海玉树虫草交易市场及加工中心项目、中国-东盟康美玉林中药材（香料）交易中心及现代物流仓储项目等开发所发生的相关成本。
从账面看，公司的库存商品和消耗性生物资产存在着一定的减值风险，因为人参近年来价格变动不大，公司的跌价准备计提比例较低。
然而，开发成本则是公司以中药为纽带的商业地产业务，很难想象一家医药公司竟然会做地产。尤其是在大西北冬虫夏草产地修建中药交易市场等项目，充满了想象力。 或许，这里蕴藏着公司未来翻盘的机会。
总结
通过事务所的保留意见和公司的会计差错公告可以得知，康美药业2017年和2018年的年报主要存在三点问题，一是在2017年因为延迟入账虚增了299亿的货币资金，二是2017年因为会计调整少计入了18亿多的利润，三是2018年有88.79亿的关联方其他应收款无法确认。
但是，和当年乐视网大部分利润都是通过财技修饰而来不同，康美药业在2018年依旧实现了193.56亿的营收和11.23亿的净利润，脱水后的年报，账面仍有746亿资产。
公司依旧维持着可观的毛利率，因为扩张过度，贷款过多，利息支出高达18亿，如果能够解决掉高负债带来的利息支出和资金周转困难问题，公司的盈利能力还有一定的成长空间。
本文来源：诗与星空 (ID:SingingUnderStars)，华尔街见闻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