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神兽红黑榜:牧原猪与獐子贝“造富”术

棱镜
全聚德的鸭,七匹狼的“装”,还有那躲不掉的“黑天鹅”与“牛熊”,和人类社会一样,A股“动物世界”里,本没有新鲜事儿。

2019年,对于那些生活在A股“森林”中的“动物们”来说,五味杂陈。

这是收获的季节。

猪肉价格提升让生猪养殖公司牧原股份一飞冲天,股价年内上涨4倍,创始人家族更是在内地企业家财富榜上“反杀”王健林和雷军等一众大佬,由去年的第68位跃升至第9位,成为许家印后第二个进入榜单前十的河南籍富豪。依靠牧原猪,公司高管们在年内的减持金额更是超过50亿元。

这是迷茫的季节。

獐子岛的扇贝在年底又“消失”了,这是它们继2014年和2018年后的第三次意外死亡。獐子贝“宁死不屈”,高管却在期间减持,其中董事长吴厚刚减持额过亿。实际上,证监会在今年年中才刚刚对前次扇贝死亡事件做出处罚决定:因信批违规和涉嫌财务造假,包括獐子岛董事长在内的涉事人员被禁入证券市场。“涉嫌”二字,结合扇贝再度死亡,让剧情更加悬疑。

这还是奔放的季节。

3年前四川双马连续37个交易日19个涨停板,成为史上最大妖股之一;今年,奥马电器将当初14亿元从大股东手中收购的互联网金融资产,以2元“白菜价”卖还给了大股东,“脱缰野马”的资本运作在互金政策收紧下“马失前蹄”。

全聚德的鸭,七匹狼的“装”,还有那躲不掉的“黑天鹅”与“牛熊”,和人类社会一样,A股“动物世界”里,本没有新鲜事儿。

河南新首富碾压雷军王健林

“你们今年养猪赚了多少钱?”年底的中国企业领袖峰会上,王石问新希望董事长刘永好。

“我们今年的效益不错,请你吃饭一点问题没有,吃猪肉。”刘永好笑答。

2019年A股最有“钱途”动物,无疑是“二师兄”。随着猪价年内大涨,养猪上市公司纷纷爆发,新希望市值由年初的300亿上升至800亿,温氏股份最高涨幅70%,而其中风头最劲的,当属牧原股份——其股价由年初的28元/股扶摇而上,在10月底一度超过100元/股,十个月上涨4倍,市值超过2100亿元。

这波行情,也让牧原股份创始人、向来低调隐秘的河南“猪倌”秦英林出现在公众视野。在11月最新公布的福布斯内地富豪榜上,秦英林家族以1174亿元财富值跃居第9位,反超了包括王健林(884亿)、孙宏斌(707亿)、雷军(615亿)、张近东(587亿)和张一鸣(1146亿)等在内的来自互联网、地产和零售行业的大佬,刷新了河南本土企业家在福布斯的最高排名,取代天瑞集团李留法成为新任河南首富。

去年,秦英林家族还仅以245亿元排名第68位。

在这轮猪价起飞前,关于秦英林的公开报道并不多见,只知道,农村出身的他17岁便因家中仅有的20头猪死于瘟疫而开始钻研养殖,毕业于河南农业大学畜牧专业;同时,秦英林还是“92派”一员。招股说明书显示,现年54岁的秦英林于1992年辞去国企工作,与毕业于郑州牧工高专兽医专业的妻子钱瑛回到老家河南内乡,“下海”创立牧原,从22头生猪起家,用了22年时间,于2014年以60亿元估值在A股完成IPO。2017年,秦英林曾将60辆奔驰轿车作为福利发放给员工。

牧原股份在2019年不仅实践了“养猪致富”,而且证明了与资本合璧还可以“巨富”。同在财富榜上表现相近的是,牧原股份在今年A股减持榜上也高居前五。

12月10日,牧原股份公告表示,公司第一期员工持股计划全部出售完毕。该计划于2015年底推出,彼时以30.42元/股的认购价共发行2235万股股份,锁定期至2018年年底。2019年年初开始,已经解锁并经两次高送转变为8047万股的持股计划开始减持。根据choice数据,以牧原今年60元/股均价计算,这份当年6.8亿元的投资保守估计变现53亿元,三年多时间增长7倍。

秦英林带动了家族和乡亲的共同富裕,但其本人的减持却遭遇“血亏”。2016 年,秦英林夫妇全资持有的牧原股份第二大股东牧原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以所持上市公司股份发行可转债,该笔可转债在今年完成换股7674万股。按照约定,“债主们”的行权价仅为13元/股左右,秦英林夫妇被动套现10亿元。该笔股份按照今年股价,对应市值可达50亿元。

“疯狂”周期催肥牧原猪

实际上,牧原股份在今年一季度净利润还处于-5.4亿、同比下降500%的巨亏状态,而从2014年到2018年,其有两个财年净利润同比降幅超过70%。作为典型的周期性行业,猪肉股并不总是如此“值钱”。

“猪周期”通常为三到四年。根据牧原股份招股说明书,我国生猪养殖行业集中度较低,例如在2011年50头以下养殖户就达到5500万,每户数量变动一头,总供给量就会产生10%波动。当猪价高企时,养猪积极性增加,但从繁殖种猪到商品猪最终出栏,需要1年半左右时间,滞后性导致新增产能落地时,市场已经供过于求,猪价随之在又一个1年半时间里持续下跌,最终大批农户退出市场、供给减少,猪肉价格再次上升,形成周期。

上一轮猪周期的高点出现在2016年,前后两个低点分别为2014年和2018年,这两年也正是牧原股份业绩的低谷时期,净利润分别仅为4900万元和4.6亿元,而中间三年(2015-2017年)猪价上升期,净利润分别达到了5.7亿元、23亿元和24亿元。

疫病作为偶发因素,也对“猪周期”产生影响。去年上半年,猪价从低点开始新一轮周期增长,但8月份猪瘟的发生打破了节奏,并在今年疫情稳定后最终加剧了供需关系的紧张和猪价上升周期的恢复。

按照刘永好的说法,今年10月份,国内生猪存栏量已经只有往年的40%。这直接催生了业绩,财报显示,今年二季度和三季度,牧原股份单季度净利润分别达到3.9亿元和15.4亿元,三季度同比和环比分别增长260%和300%。

实际上,猪肉价格波动属于一种相对正常的行业现象,而为了减小波动,国家一直在通过政策补贴、扶持规模化养殖、投放储备猪肉、防灾防疫和加强流通渠道管理等多项举措规范市场、稳定猪价。

根据国盛证券研报,2007年我国生猪年出栏量在1-49头的养殖比重为48.70%,2015年下降为27.5%;出栏500头以上的规模养殖比重从2007年的26%上升至 2015 年的 43.2%。2016年,农业部发布《全国生猪生产发展规划(2016-2020年)》,明确提出了2020年出栏500头以上的规模养殖比例要从 2014 年的42%提升至52%。

财报显示,全产业链自营的牧原股份生猪出栏量由2014年的186万头上升至2018年的1100万头,市场占有率从0.25%提升至1.59%。而“公司+农户”模式的温氏股份市占率为3.2%,前10大猪企市场份额由2017年的5%左右提升至8.6%。随着行业集中度提升,起伏不定的“猪周期”有望被改变。

对于行业集中度和“猪周期”的变化,牧原股份对《棱镜》表示,因为非洲猪瘟影响,目前行业供需缺口较大,对技术和资金上拥有优势的大型企业来说确实增加了机遇,而以往“猪周期”经验在目前特定环境下不适用。

在年末猪肉价格企稳并预期回落后,资本市场上持续半年的“猪疯狂”也告一段落。10月底,股价进入巅峰的牧原股份开始进入下行趋势,一个多月时间股价跌至80元/股,下降了20%。

獐子贝在“死守”,股东们在减持

如果说“牧原猪”在2019年登上了A股“红榜”,那么“獐子贝”则再次因为“我命不由己”登上了“黑榜”。

11月,獐子岛扇贝再度“消失”,其表示在秋季抽测中发现,2017年和2018年存量底播的虾夷扇贝出现亩产大幅下降的情况,已构成重大存货减值风险,预计将计提存货准备2.8亿元,占该笔扇贝存货账面价值的90%。

这已是獐子贝第三次非正常死亡。2014年,獐子岛因为扇贝遭遇冷水团“跑路”首次计提存货减值2.8亿元,而在2018年扇贝又因为营养不足“饿死”,再度计提减值6000万元。实际上,在本次扇贝减产前,证监会刚刚公布针对前次事件的调查和处罚结果。

证监会在7月公布的处罚书显示,根据第三方提供的捕捞轨迹图,獐子岛2018年的减值海域中,2015 年和2016 年底播虾夷贝分别有 6.38 万亩、0.13 万亩已在以往年度采捕,致使虚增资产减值损失 1111万元,占减值金额的 18.29%。最终,包括董事长吴厚刚在内的相关涉事人员,以信披违规和涉嫌财务造假为由被采取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的措施。

“涉嫌”二字,让最为核心的獐子岛究竟是否造假问题,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断定扇贝是人为造假还是自然死亡,已经超出了监管部门的能力范围。

扇贝第三次折戟后,大连市农业农村局曾于11月16日组织专家调查组进入涉事海域,11月18日,其对外表示调查结果已上报,扇贝死亡确有其事,死亡原因复杂,需要进一步研究。但详细调查结果至今尚未公布。

獐子岛前身为1992年成立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大连獐子岛渔业总公司,股东为长海县獐子岛镇人民政府和附近三个海岛上的村民委员会,2006年A股上市,镇长吴厚刚出任董事长并持有上市公司7.5%股份。

虾夷扇贝曾经是獐子岛的主打产品。招股说明书显示,其拥有了这种以日本虾夷族命名的扇贝的底播技术,即将贝苗投入到大海中让其自然生长,从播种到收获的周期在3年左右。相对于浮筏养殖,底播扇贝附加值更高且不受季节影响,同时并不存在“出逃”可能,因为虾夷扇贝终身移动范围不会超过25米。虾夷扇贝底播技术,被獐子岛称为是自己最主要的优势之一。

2009年和2010年是獐子岛的巅峰,净利润增速分别达到65%和105%,股价创造了2年10倍的“奇迹”。根据财报,2014年之前,虾夷扇贝占到獐子岛利润构成70%左右,而后出现断崖式下跌,2018年已经下降至15%。

五年三次出现扇贝死亡,而如果把时间维度拉长,獐子岛从2011年至今,底播的虾夷扇贝几乎全部出现过问题。

与“宁死不逃”的扇贝相比,獐子岛股东高管则在同一时间通过二级市场密集减持。根据Choice数据,2014年之前,獐子岛极少发生重要股东减持事件。2016年6月,獐子岛大股东、由獐子岛镇人民政府控股的长海县獐子岛投资发展中心分两次减持4700万股,参考市值4.2亿元;同年9月和10月,董事长吴厚刚又分两次减持1000万股,参考市值1.1亿元;而在2017年12月,獐子岛高管和员工参与的“和岛一号”资管计划分四次减持200万股,参考市值1600万元。

这些减持股份总共占所有流通股不到9%的股份,在扇贝第二次死亡前套现5.4亿元。而截至最新股价,獐子岛目前总市值不过19亿元。

奥马电器互金跨界闹剧

在A股动物王国的奇葩故事里,不仅有田间生猪和海游扇贝,也从来不会缺少狂奔突进的“野马”。

2016年,IDG的入主,让股价长期萎靡的水泥公司四川双马连续37个交易日19次涨停,一骑绝尘;今年,冰箱制造商奥马电器则因为互金沦为了“笑话”。

12月16日,奥马电器公告表示,其准备将总共花费14亿元收购的全资子公司“中融金”出售给实际控制人赵国栋,价格为人民币2元。

这起巨额差价的转让始于2015年10月。彼时,互联网金融生机勃勃,奥马电器以6.1亿元现金收购自然人赵国栋所持有的“中融金”公司51%股权,同时,赵国栋以12亿元购买原股东股份。变相借壳后,赵国栋成为奥马电器新实控人,上市公司也从电冰箱跨界互金。

中融金在2015年和2016年完成了总共2亿元的净利润业绩承诺,于是2017年5月,奥马电器再次以现金7.8亿元,从大股东赵国栋手中收购中融金剩余49%股权,并在同年2月,通过定增方式募资19亿元建设互金项目。这起定增中,有8.8亿元由赵国栋控制的融通众金认购。又是一轮资本运作后,中融金成为奥马电器全资子公司。

互金在此后的命运不用赘言,根据“2元”公告,因为金融政策和行业环境变化,2017年仍然能完成2.4亿元业绩承诺的中融金如今已经烂账一片,截至今年三季度,其净资产为-5.8亿元、应收款13.5亿;同时,因与渤海银行业务纠纷,中融金股份还被冻结。正是这样的背景下,赵国栋以2元的象征价格将中融金回收。

2018年,中融金巨亏8.5亿元,根据业绩补偿协议,赵国栋将按照当时49%股权7.8亿元对价为封顶进行业绩补偿,奥马股份有4.7亿元转让款未支付,赵国栋需要补回3.1亿元现金;而2015年的6.1亿元51%股权,由于完成了业绩承诺,并未被提及。

换句话说,奥马电器用6.1亿元买到了中融金在2015年至2017年带来的总共4.6亿元账面净利润和2018年8.5亿元的账面亏损,而上市公司表示,能够最终追回赵国栋补偿金存在重大不确定性;赵国栋则通过转让和定增总共花费20亿元成为奥马股份实控人,同时在2015年收获6亿元对价。

谁来为奥马电器这笔历时4年的“闹剧”买单?

根据此前收购和定增公告,赵国栋资金来源多为自筹,但具体出处并未说明。同时,中融金旗下多个产品从事网络借贷业务,谁是真正的“割肉者”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A股的动物丛林中,从来不会缺少“猎人”。

本文作者:李超,文章来源: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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