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不到一个月之前,当意大利的感染人数超过400例,死亡人数刚刚达到两位数的时候,意大利执政党民主党的领导人辛加雷蒂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照片:米兰的餐前酒,并告诉人们“不要改变我们的习惯”。
(辛加雷蒂居中)
仅仅10天后,他就宣布自己感染了新冠病毒,开始隔离。而此时意大利的感染和死亡人数都比10天前增长了10倍以上——感染5883人,死亡233人。
到目前,意大利已经累计报告了59138例感染病例,5476例死亡病例。意大利已经成为死亡人数最多,死亡率最高(9.3%)的国家。
意大利的疫情到底有多严重
首先是医院,意大利北部的医院早已人满为患,床位不足的问题非常严重,医院的过道上都躺满了病患。
为了节约医疗资源,2周前医院停止了所有择期手术,3天前停止了肿瘤手术。平均每位医生要照顾8~12名患者,而理想比例是两名医生照顾一名患者。
据以色列电视台报道,在意大利北部,为了抢救更有“价值”的生命,60岁以上的病人已经被禁止使用呼吸机。因为抢救年轻人“更有价值”。
除了呼吸科,很多其他科室也受了患绝症的冠状病毒患者,不过其重点是使患者能够与亲人见最后一面……
同时,由于死亡人数过多,公墓的火葬场已经无法负荷,政府不得不派出军用卡车搬运死者遗体。
当然,意大利如此高的亡率与其年龄结构直接相关。意大利的老龄化问题严重,与同时期的武汉相比,意大利新冠肺炎患者的平均寿命为65岁,而武汉患者平均寿命为46岁。许多患者并非直接死于肺炎,而是死于原有疾病,或者其他并发症。
意大利的疫情为何严重至此?
在采取行动前,病毒已经广泛扩散
如果要批判意大利官员反映迟钝,显然是有失偏颇的。早在1月30日,意大利就封锁了对外航班,是第一个采取这种预防措施的欧洲国家。最先发现症状的两名游客和一名罗马人都在第一时间被传染病医院收治。
但这几个先发案例只是冰山一角。
到了2月18日,意大利出现了一名超级传播者:一号病人。
这名38岁的男子前往伦巴第大区一个名叫科多诺(Codogno)的小镇就医时,出现了严重的流感症状,但他拒绝住院并回到了自己家中。然而病情迅速恶化,几个小时后他就返回了医院,但被送进了普通病房,两天后他才被确诊为新冠病毒感染。
这名超级传播者非常活跃,一个月时间里参加了至少3次大型聚餐,踢了一场球赛,并参加了一次团队跑步活动。他感染了数百人,包括医生和护士。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的已有病例接触史,这意味着意大利已经没有办法追溯“零号病人”,即没有办法追溯最初进入该国的传染源。
专家说,在那个时候,病毒已经在意大利活跃了好几个星期。没有症状或者轻症的人,都被误认为是流感。这名被称为“一号病人”的患者可能已经是“二百号病人”。
追赶病毒的脚步,却总是慢一步
2月23日,星期日,当感染人数超过130时,意大利封锁了北部11个城镇,并设立了军警检查站;威尼斯狂欢节的最后一天被取消;伦巴第大区关闭了学校,博物馆和电影院。
第二天24日,意大利股市暴跌,市民抢购物资的情况涌现。
由于担心过于严苛的措施会损害经济,政府方面一直释放乐观信息。
总理孔戴在讲话时表示:我们是第一个拥有最严格和最精确控制的国家,意大利之所以有更多感染案例,是因为我们进行了更多检测。意大利是一个安全的国家,可能比其他许多国家更安全。
27日外交部长路易吉·迪·马约认为媒体过分夸张了病毒的影响,他说:只有“ 0.089%”的意大利人口受到隔离。
政府方面的乐观情绪让民众缺乏警惕,2月底时,伦巴第大区首府米兰市的酒吧依然拥挤嘈杂。
但此时,意大利的流行病学家通过感染曲线发现,北部卫生系统将面临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
医疗系统的工作人员一再呼吁总理和其他地区领导人采取更严厉的措施,因为越来越多的病例有可能使北部的医院系统崩溃,但这些要求一再被拒绝。“他们不想对我们的经济造成太大伤害。”
随后,政府开始提供一些经济援助,并提出了250亿欧元的一揽子救助计划。
卫生部副部长赞帕表示,大约就在那个时候,政府了解到威尼托地区的疫情爆发地沃镇(Vò)的感染案例与“一号病人”引发的科多诺(Codogno)疫情没有流行病学联系。
这意味着因为新的感染病例又是来自未知地区,病毒的大范围传播已经出现。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总理孔特和卫生部长斯佩兰扎随即做出了封锁整个意大利北部地区的决定。3月8日时,感染人数已经爆炸式增长到7375人,并有366人感染。但由于封锁议案被媒体泄露,迫使许多米兰居民蜂拥至火车站并试图离开,这被视为后来南方疫情蔓延的开端。
一天后的3月9日,当感染病例达到9,172例,死亡人数攀升至463例时,孔戴将封锁措施扩大到全国。
但是到那时,基本已经能判断为时已晚。
从一系列措施看,意大利官方的应对措施并不算慢,但始终是在追赶病毒扩散的脚步,一步慢,步步慢。
隔离与检测是否彻底决定成败
意大利作为一个联邦制国家,各大区有着较高的自主性。使得国家政令在各地区间的执行力度有较大的差异。
卫生部副部长赞帕回顾说,各个地区的官员都担心经济问题,这导致限制性措施力度不够。此外对民众的教导力度不足,也让许多人在隔离期间外出活动。
中国援助意大利医疗队领队孙硕鹏就曾在直播中讲到,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必须要贯彻“封城令”,这是传染病管控的原则,不能半途而废。
意大利循证医学组织GIMBE在18日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意大利疫情暴发以来,至少2629名医护人员感染新冠肺炎,占医护人员总数的8.3%。这些意大利医护人员,基本是在没有采取“封城”时感染的。隔离措施严格以后,医护人员感染的案例就基本没有再发生了。
除了隔离,大规模的检测也起到了效果。在疫情严重的沃镇(Vò),由于威尼托大区领导人扎亚命令进行了“更加严厉的隔离”,以及全面检测(政府此前认为测试没有症状的人会浪费资源)。沃镇(Vò)这个意大利发生首例新冠肺炎死亡案例的地方,疫情已经大大缓解。
(严格封锁的沃镇)
回头看,这些措施确实有效阻断了传染。根据英国科学家的研究,新冠病毒在感染初期的传播性最强,也就是说,当感染者只是轻症甚至无症的时候,有着最强的传染性。筛查出没有症状的具有传染性的人,能让隔离的效果更佳明显。
目前看来,意大利的情况甚至比武汉还要严重。根据武汉的经验,意大利大约还要一个月才能有效控制疫情。
用卫生部副部长赞帕的话说:我们看到了中国的情况,不是作为实际警告,而是看作“与我们无关的科幻电影”。而意大利疫情爆发后,欧洲其他国家“以我们看待中国的方式看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