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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草 X 大师访谈录——在真假虚实中发现上市公司财务舞弊
访谈内容
华尔街见闻：各位观众大家好，欢迎来到由华尔街见闻出品的大师访谈录，我是主持人王臣。今天我们邀请的嘉宾是国内著名的财务专家，被市场投资者誉为虚拟财务信息披露杀手、财务侦探的夏草老师。
夏草老师在上市公司财务打假这个领域可以说是战斗了20年，先后推出了《2005年度十大报表粉饰嫌疑上市公司》《2007年度十大报表粉饰嫌疑上市公司》《深市中小板十大涉嫌偷漏税过会公司》《沪市2007年报涉嫌报表粉饰公司》四大排行榜，曾质疑上百家上市公司报表粉饰问题，过往战绩包括康美药业、鄂尔多斯、东盛科技、江苏阳光、综艺股份、鲁北化工、凯诺科技等，曾引发监管部门对其质疑的公司进行统一调查。
作为A股市场财务把关人，夏草为证监会、国资委、中投公司、上交所、深交所等部门讲授报表粉饰专题，梳理识破财务舞弊现象的方法。今天大师访谈录邀请夏草老师分享他20多年的投研心得。夏草老师好。
夏草：主持人好，各位华尔街大师课用户好。
华尔街见闻：作为在上市公司财务打假这个领域战斗20年的前辈，您如何评价过去20年来上市公司财务舞弊行为以及相关监管境遇的变化？
夏草：是这样的，我分两个部分来介绍，一个是拟上市公司，就是IPO这一块，一个是上市公司这一块。
拟上市公司这一块的话，从2004年开始实行保荐制，特别是2012年进行财务专项核查，再到2019年开始实行注册制，以信息披露为中心，所以IPO这一块的话，我觉得这20年来财务信息质量还是有一个明显的提升。
现在主要的问题出在两块，一个是上市公司这一块，一个是并购标的这一块。尤其是并购标的这一块，这20年来并购发展比较快，标的的“三高”问题并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所以并购造假现在还是一个比较焦点的话题，很多的并购案件涉及财务造假、财务欺诈。
但整体上的话，随着监管稽查大队的成立，中国打击资本市场造假的力度一直在提升。尤其是最近的瑞幸事件发生之后，刘鹤副总理反复要求对资本市场造假“零容忍”。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资本市场打假的力度应该会得到更大的提升。财务信息质量的提升也是指日可待的。
华尔街见闻：2020年一系列上市公司财务爆雷和处罚事件触动了资本市场的神经，像您刚才提到的瑞幸事件，包括康美事件、獐子岛事件，武汉金凰事件等等。您曾经也说过，熊市退潮必然会扯下上市公司财报的一块块遮羞布，您觉得今年这些频频爆雷事件背后映射了怎样的一种市场环境以及投资者心态呢？
夏草：这个有一句名言——潮水退去以后才知道谁在裸泳。最近财务爆雷的问题比较多，我觉得主要应该跟三个方面有关系。
一个是跟资金面有关系，因为目前的金融环境是以去杠杆为主。
第二个是跟企业的经营情况有一定的关系，因为有一些企业经营业绩下滑，行业出现了一个拐点。
第三个，主要和二级市场也有很大的关系。二级市场有些企业的股价暴跌，导致爆仓或者平仓的现象比较突出，引发债务违约危机和股权质押危机。这几种因素共同导致企业的财务爆雷的情况比较突出，尤其是以“两康事件”为代表。
华尔街见闻：识别真假应该是最基础的投研素养之一，您作为一个观察者和研究者，觉得A股投资者们在这方面的投研程度和学习心态如何呢？
夏草：我觉得投资者要分成两类，一类是普通的投资者，一类是专业的投资者。财务分析，尤其是识别财务舞弊，对投资者的专业素养要求应该是比较高的。所以我觉得在专业投资者这个层面，可能要加强财务方面的修养，因为财务信息毕竟是一个最基础的决策信息。
对于普通的投资者来讲，可能就更多的要依赖审计机构、保荐机构的一些尽调的报告或者审计的报告。要区分两种投资者。
华尔街见闻：投资者学习财务工具是不是也存在一些普遍的局限或者误区？比如在您的诸多质疑中，我们也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审计师会发现不了财务的问题？公司披露的财务报表是不是有很普遍的这种局限性？
夏草：审计失败是一个世界性的现象，不但A股的审计有很多失败，在华尔街也有很多审计失败。审计失败的原因，我觉得主要有三点。
第一点是审计本身的局限性。特别是现在串谋造假，导致审计的很多策略或者诚信是无效的。
第二个是独立性的问题。因为审计是向上市公司或者拟上市公司收费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这种情况下，审计要去揭发财务舞弊，它需要牺牲一定的利益。所以有的人是不愿意去发现舞弊，发现舞弊就意味着丢失一个客户。
第三个层面其实是我们审计的技术还是有待提升。尤其是在新经济时代，造假的技术一直在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审计手段没有跟上造假技术的发展，导致审计师技不如人，出现了一些审计判断的失误。
这三种因素导致审计师虽然是一个看门人，但他也是有局限的，所以很多情况下，可能审计师也未能发现企业的造假。这个时候我觉得可能需要靠其他的一些方式来补充审计的不足。
华尔街见闻：能不能跟我们介绍一下您独创的十二大会计舞弊预警信号体系方法？中概股和A股会计舞弊信号有哪些差异呢？
夏草：A股会计舞弊的十二大信号，我是在2014年提出来的，现在6年过去了，变化也比较多，后面我又推出了一个财务预警信号100招。因为之前是12条，现在扩展到100条。
中概股和A股当时最大的差异在什么呢？中概股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跨境监管，实际上监管是失灵的；第二个，它的估值也比较低，整个市场的估值也是失灵的。这导致中概股的造假比A股更严重。A股相对来讲造假的成本更高，中概股造假的成本更低，在这种情况下，中概股的造假相比A股更粗放。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当年中方机构主要是通过纳税申报表、工商年检报表，发现这些中概股做境内外两套账，境外披露的和境内申报的差异非常大，这样很容易被人家抓到把柄。
近几年，中概股的包装水平也越来越高了，现在的话，从纳税申报表或者是年检报表入手，可能也很难直接发现问题。中概股的造假现在和A股也基本上是趋近于一致的，它造假也交税。所以两者的差距在缩小。
华尔街见闻：应该说在中国的财经界，您是执着于上市公司财务质疑分析的少数人之一，更难能可贵的是，不论身处于熊市还是牛市，也不论在什么样的研究机构，也曾经遭受过股民或者相关方的质疑，您都坚持自己独立的视角。在过去的20年中，您觉得在投资领域您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这种角色是不是您心中最理想的位置？
夏草：我是比较早对上市公司提出质疑的，算是一个前浪，但是现在应该后浪也挺多，包括一些自媒体，包括一些做空机构，尤其是做空机构，它们做得更专业、更深入。我个人是觉得中国，现在确实在资本市场的财务生态，或者叫会计生态中，可能还是缺了一个链条，就是做空机构。
在国内，财务打假确实可能吃力不讨好，而且容易涉及一些边缘的问题，比如侵犯上市公司的名誉权等等。之前也有几个人，因为财务质疑，被监管部门甚至刑事部门立案调查等等。所以我觉得中国应该有一个好的制度鼓励打假。
我觉得一个是要推出做空机制，另外一个可能是要有一个吹哨人的制度。就是鼓励职业打假者，如果举报哪家公司造假，一经查实，按照违法所得或者罚款的一定比例给予职业打假者奖励，形成一个反造假的链条，使企业在造假时有所顾忌。这样可能会形成一种多空的生态平衡。
华尔街见闻：您觉得华尔街见闻大师课系列应该向用户传达一种什么样的价值理念呢？
夏草：现在是这样的，一种理念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有一种就是不接最后一棒。但其实不接最后一棒是很难控制的，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于一些财务争议比较大的、我们看不懂的公司，可能还是要回避，至少要在合理排查、存疑的基础上，再做进一步判断。与狼共舞可能不是一个好的策略。
华尔街见闻：能不能用一个词或者一句话来概括一下您今天在见闻大师课上讲的内容呢？
夏草：我还是套用《红楼梦》的那句话，财务这个东西不是非黑即白。
所以总觉得《红楼梦》的这句话是很抽象的还原了财务的本质，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真和假不是绝对的，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抽茧剥丝，去区分“真实的假”和“虚假的真”。财务舞弊的基本手法就是真账假算、假账真算，还有一种就是真真假假，我们要在真真假假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华尔街见闻：夏草老师有没有长期阅读的习惯，能不能跟大师课的用户推荐几本值得读的书，或者可供进一步学习的研究资料？
夏草：专门研究财务诡计或者财务舞弊的书可能不是很多。这里我推荐三本书，一本是美国施利特博士写的《财务诡计》，他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在华尔街打假，到现在有20多年了。这本书已经出到第4版，是华章公司出版的，第4版和第3版的中文序都是我写的。
第二本是我的导师黄世忠在美国科技股泡沫破裂之后，总结的华尔街的财务舞弊的十大案例——《会计数字游戏：美国十大财务舞弊案例剖析》。他的观点很深刻，一些经验提示放到现在来讲还是非常有效的。他也一直站在反财务舞弊的最前沿，最近他又写了一篇关于Wirecard的财务舞弊的深度分析文章，我都觉得值得借鉴。
第三本是我在2016年出版的《财报粉饰面对面》，里面介绍了财报粉饰的一些基本的手法和案例等等。这三本书可以推荐给大家。
另外，一些名家的财务报表分析也可以看一看，包括黄世忠导师关于财务报表分析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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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中涉及的公司信息、财务数据等均为讲授嘉宾自行提供，仅供查阅者参考之用，并非作为或被视为实际投资标的交易的建议。投资者应该根据个人投资目标、财务状况和需求来判断是否使用报告之内容，独立做出投资决策并自行承担相应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