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要点
美国大选选情:总统基本尘埃落定,最大变数是参议院多数党归属。11月23日,美国总务管理局(GSA)执行官宣布拜登胜选并开始进入权力交接的过渡期。特朗普竞选团队诉讼仍在进行,诉讼结束的最终日期为12月8日,但已经基本无法翻盘。国会方面,民主党已成为众议院多数党;参议院则呈现民主党对共和党48:50的局面。参议院剩余两席佐治亚州将在2021年1月5日重新开票。想要成为参议院多数党,共和党需再拿下一席,民主党需拿下两席。然而参考初次选举结果、此前民调及佐治亚州关键席位的历史参议员党派归属,想要实现全部翻蓝(“blue wave”)难度很大。
总统过渡期:正式就任前拜登主要任务将是组建内阁和抗击疫情。内阁组建方面,拜登已提名国务卿、财政部长等重要职位,除副总统与白宫办公厅主任之外的内阁职位,最终结果的确认均需要等待1月20日参议院对总统提名人选的最终批准。抗击疫情方面,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疫情防控指南的制定权已交至拜登团队,拜登表示“权力交接将从讨论疫情开始”。反观特朗普,他可能利用特赦令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权益,特赦对象包括其亲属、竞选伙伴,甚至特朗普自己。
拜登百日新政:或聚焦内政,优先序或为抗击疫情、财政刺激、基建、加税、医改。回顾历史来看,百日内新总统施政以推进行政命令为主,但重要法案难以通过。因此,兑现相对简单的竞选承诺、推翻前任的政治遗产往往是百日新政要点。就拜登而言,其上任后政策的优先级从高到底或依次为:抗击疫情、推出疫后财政刺激法案、基建刺激计划、加税政策和恢复奥巴马医改。拜登政策实施的难度与国会参议院的最终选举结果息息相关,如果民主党成功拿下参议院的主导权,则拜登推行相关政策的难度将会大大降低。
贸易关系展望:短期贸易或有所缓和,关注中期全球化“加毒丸”风险。参考历史经验来看,总统新上台之后的百日新政时期,处理国内事务的优先级都略高于外交。短期来看,中美贸易摩擦或阶段性缓和,然而中长期来看拜登对华的鹰派态度不会改变。近期,中国RCEP的签署可能会使拜登重返亚太战略的紧迫性提升,关注美国重返巴黎协定、TPP后追求规则重新制定,在全球化中“加毒丸”的风险。
风险提示:美国大选超预期,美国疫情超预期。
北京时间11月23日,美国总务管理局(GSA)执行官Emily W. Murphy正式确认拜登赢得了2020年总统大选,并将为拜登提供联邦资金和资源进行过渡。从现在到1月20日总统就任前的总统过渡期,以及新任总统上任前100天的百日新政期,美国政策有哪些关注点,我们将在本文中一一讨论,希望为投资者提供参考。
总统就任前的最大变数:
美国国会选情
特朗普确认已接受并授权相关官员开始实施过渡,但并不承认大选的结果,并在其twitter中称“仍然会努力(上诉),相信大选结果会有反转”。虽然重新计票仍在进行,总统大选结果将在12月8日得到最终确认,在此期间更大的变数来自国会。
总统大选:计票诉讼仍在进行,但基本无法翻盘,12月8日将见分晓。截至目前,美国所有州的开票统计已经完成99%以上,从结果上来说拜登将以306票获得大选的胜利,比特朗普多74票。然而,特朗普及其团队已陆续在宾州等多个州提起诉讼,认为选举或计票过程存在不当行为,需要重新计票。然而,从重新计票的结果来看,11月23日Michigan竞选委员确认了该州拜登的获胜,Pennsylvania和Nevada也都将在本周公布重新统计票数的结果。另外,Wisconsin、Arizona和Georgia将在下周公布重新计票结果。如果Pennsylvania宣布拜登获胜,则特朗普必须在剩下的四个州全部翻盘才能够赢得竞选的胜利,因此,特朗普最终赢得竞选的几率非常小。
时间上来看,根据联邦法律规定,一切有关大选诉讼和争端的结果必须在12月8日结束,换言之,届时美国总统大选最终结果将得到确认且不会再发生改变。
更大的不确定性来自国会参议院:佐治亚州将重新投票。根据最新选情,众议院已经确认民主党成为多数党;参议院则呈现民主党对共和党48:50的局面。尚未出结果的2个参议院席位均来自佐治亚州(Georgia)(2020年国会选举Georgia州将改选两个参议院席位,其中一个为常规的参议院换届选举,另一个为特别选举,即共和党参议员Johnny Isakson因健康原因提前卸任的继任候选人选举)。根据该州法律,参议院议员候选人必须获得50%以上的投票才能够确认胜选。由于此前没有候选人获得50%以上的投票,因此必须重新投票。该州参议院候选人重新投票将于2021年1月5日开票。
当前,共和党只需要再赢下一席即可成为多数党。而如果民主党能够成功拿下两席,民主党与共和党将会形成50:50的局面,此时副总统哈里斯将有权行使表决权,换言之民主党将成为国会的多数党。
从最新民调来看,民主党想达成“Blue Wave”并不容易。从第一轮投票结果来看,特别选举民主党候选人Raphael Warnock领先较多,重新选举民主党胜算仍然较大。然而,民主党想要获得Georgia第二个席位可能比较困难:共和党候选人David Perdue为现任参议员,在第一轮选举中获得49.7%的选票,比民主党候选人Jon Ossoff多了88,098票,票数差距较大。从选举前的民调数据来看,共和党在Georgia州参议员候选人一直领先,从未被民主党超越。近15年来,Georgia州的两个参议院席位一直都被共和党掌握,想要全部实现翻蓝似乎并不容易。
从新任总统确认后,到2021年1月20日总统正式宣布就职,将是“总统过渡期”,在这段时间内,候任总统(President-elect)将为正式任期做准备,而跛脚鸭总统(Lame-Duck)理论上仍然可以继续行使其总统权利。
总统过渡期:
内阁提名+抗击疫情将是拜登首要任务
从历次总统过渡来看,组建内阁与政策研究是主要工作。如上所述,拜登已获得美国总务管理局(GSA)的确认,将正式开启总统权力交接工作。从历次过渡期的总统时间分配来看,除私人时间外,人事选择与政策研究占用了总统的主要时间。与历届前任总统相同,在接下来的2个月总统过渡期内,拜登的主要任务将是组建内阁,以及研究上任后的政策实施。
内阁组建方面,国务卿、财政部长等重要职位已有人选。在拜登已公布的职位人选中,国务卿与财政部长的人选最为关键。其中国务卿为美国外交事务的负责人,拜登已提名托尼·布林肯为新任国务卿,其主张不与中国脱钩,但要打造区域联盟规制中国;财政部长负责对美国的税收、政府开支作出关键决定,拜登已提名耶伦为新任财政部长,其为前美联储主席,在货币政策上长期持鸽派立场,市场预期如果耶伦成功上任,将与美联储配合加大宽松政策力度。需要注意的是,除副总统与白宫办公厅主任之外的内阁职位,均需要等待1月20日参议院对总统提名人选的最终批准。
政策制定方面,抗击疫情政策或将是拜登在过渡期的侧重点。当前美国正经历第三波疫情的冲击,新增确诊人数超过前期高点,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由于疫情的特殊性,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疫情防控指南的制定权已交至拜登团队,拜登表示“权力交接将从讨论疫情开始”,“无意强迫美国经济在全国范围内关闭,但将推行全国口罩令”。
特朗普已“无力回天”,或在最后时期利用特赦令争取最后的权益。美国法律规定,总统有权无需理由地颁布特赦令。截至目前,特朗普仅颁布27道特赦令,为美国历任总统中最低。但在总统的最后任期时,往往是特赦令颁布最为集中的时刻,例如奥巴马曾在任期的最后一个月特赦142人,给362人减刑。在特朗普的最后两个月任期内,其可能利用特赦令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权益,特赦对象包括其亲属、竞选伙伴,甚至特朗普自己。美国法律并不支持总统对自己颁布特赦令,但尼克松曾通过辞职、副总统自动接任、副总统颁布特赦令的方式完成自我赦免,如果特朗普想要特赦自己,这将是唯一的方式。
总统宣布就职的前100天为“百日新政”期。这个概念最早源自罗斯福时期,1933年罗斯福上台后向国会提交了一系列动议,以此快速应对大萧条。在这之后,“百日新政”的传统被延续下来。总统一般会利用其刚上任的前100天履行竞选承诺,奠定后面四年执政的基调。
百日新政:
推翻前任政治遗产,但难出重要法案
回顾历史来看,百日内新总统施政以推进行政命令为主,难过重要法案。回顾1980年以来美国历任总统的百日新政(详见附录),可以发现,上任后前一百天内,总统主要利用无需通过国会的行政令/总统备忘录等方式来推行自己的政策。无论两院是否分裂,在此期间都难以通过重要法案。这一方面是因为新总统刚上任时需与自身团队磨合,熟悉政府事务;另一方面是因为重要法案的通过需要国会的同意,常常耗时较长,难以在百日内有结果。里根、小布什、特朗普时期的减税法案都是在“百日新政”之后才得以推出,只有奥巴马在“百日新政”时期通过了较为重磅的《美国救助和再投资法案(2009)》,这主要由于当时美国陷入次贷危机中,亟需政府采取行动。
兑现相对简单的竞选承诺、推翻前任的政治遗产往往是百日新政要点。在百日新政时期,总统往往会兑现相对容易的竞选承诺,如对社会(如环保、同性恋、移民)、外交的政策进行修改。与此同时,总统往往会推翻上一任对立党总统的政策。这点在奥巴马和特朗普任期表现得尤为显著:奥巴马上台后,立刻宣布从伊拉克撤军(布什于2003年对伊拉克发起了军事行动),并减轻布什时期对古巴的制裁;而特朗普上任后则立马退出TPP、缩减奥巴马医改、恢复奥巴马时期废除的墨西哥城政策等。
根据拜登-哈里斯的过渡时期官网上公布的信息来看,拜登-哈里斯政府上任后的主要议题共有四个:抗击新冠、经济复苏、种族平等、气候变化。这四项任务中都是以国内事务为主,外交部分涉及较少,只提及“立即恢复与世界卫生组织的关系”这一项。
拜登新政:
抗疫和经济复苏是首要任务
抗击新冠:最首要的任务。如前所述,抗击新冠是拜登在过渡期最重要的事,也是其在“百日新政”中的首要任务。拜登目前公布的“抗击新冠”计划包括推广疫苗、推行全民免费新冠检测,推广口罩等。值得注意的是,“抗击新冠”计划中提出要重启病原体跟踪项目PREDICT和扩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的诊查疾病的人数,重启在中国北京的办公室。这意味着拜登可能继续在“新冠肺炎病毒传播”这一议题上针对中国,并借此拉拢盟友,推行自己的外交政策。
疫后财政刺激法案:未来的政策主线,但推进有一定难度。虽然在四项首要任务中未有明确提出财政刺激法案,但是在“经济复苏”这一项中,提出了扩大失业补助、政府补助、降低失业率等条目,这些其实是疫后财政刺激法案的一部分。财政刺激对疫后的经济复苏至关重要,这将是拜登上台后的执政重点。但是,如前分析,新一届国会很可能仍维持现状的分裂状态。考虑到先前民主党曾提出3.2万亿的刺激法案《Heroes Act》,即使后期刺激金额妥协缩小至2.2万亿仍未通过,拜登上台后,两党关于法案的谈判将持续,最终推出刺激法案推出规模或许不及预期。如果整体计划仍然难以谈拢,为了防止政府停摆,参议院和众议院可能会优先通过与政府补助相关的内容。
新基建财政刺激计划:拜登政策主张中的亮点,但通过难度较大。新基建财政刺激计划是拜登在竞选承诺和主张中反复提及的重要主张,并且该计划与“经济复苏”、“种族平等”、“气候变化”这三大议题都息息相关。主要措施包括旧房屋改造、发展新能源汽车、让关键供应链重回美国等。我们在《美国大选:最新进展,影响几何》中曾提到,假如民主党并未成为参议院的绝对多数党(在参议院中达到60个席位),则在推进新基建计划中将面临共和党使用“议事阻扰”(“Filibuster”)阻扰法案通过参议院。并且从历史上来看,基建计划通过国会的难度都较大。即使在次贷危机时期,奥巴马在国会两院都是民主党的情况下推出的《2009年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案》中的基建计划规模也只有1200亿美元。因此,最终该计划的推进进度和刺激规模也很可能不及预期。
加税政策:优先级低于财政刺激,但实行难度低于财政刺激计划。拜登在“经济复苏”这一议题中提到“撤销特朗普的减税计划,让富人支付应支付的税收”。从政策的重要性程度而言,加税并不利于当前疫后经济的恢复,因此这项政策的优先程度可能较为靠后。从施行难度而言,虽然该政策在参议院也可能受到共和党的阻扰,但是与财政刺激计划不同的是,加税政策由于涉及到政府必要支出,因此可以使用“调和程序”(Reconciliation)绕过“议事阻扰”,从而加速法案的通过,因此其实行难度低于财政刺激计划。但这一前提是民主党赢下佐治亚州,成为参议院的多数党(即在参议院中民主党达到50个席位)。如果民主党输掉了参议院,则加税的推进也将困难重重。
恢复奥巴马医改:优先级低于财政刺激计划,实行难度低于财政刺激计划。拜登在主要的四项议题中并未明确提出要恢复奥巴马医改,仅提及一句“拜登认为美国应实现全民医保”,因此奥巴马医改的恢复或许不会成为“百日新政”的政策主线。从推行难度而言,特朗普时期其实并未完全废除奥巴马医改,只是修改和暂停了部分条款,因此拜登恢复奥巴马医改的难度是低于财政刺激政策的。
短期中美贸易摩擦或缓和,中期关注“加毒丸”风险
对拜登而言,“百日新政”中外交的优先度或略低于国内事务。一方面,在拜登公布的上任后首要四大议题中,对于外交的描述寥寥无几,只提及“立即恢复与世界卫生组织的关系”这一项。另一方面,从历史来看,总统在“百日新政”中的重心更多是集中在内政而非外交,这意味着中美关系可能有一定的“窗口期”。
短期来看,中美贸易摩擦或阶段性缓和。拜登在竞选纲领中提出要废除特朗普的关税贸易政策,并倡导与盟友重新修复关系,加强联合。考虑到总统在外交上的自主权较大,外交政策大部分不需要通过国会,拜登在“百日新政”中可能对特朗普此前的关税贸易政策进行修改,中美贸易摩擦可能会有阶段性缓和。
RCEP签署之后,拜登重返亚太的紧迫性或会提升。我们在报告《骤雨不终日,润物细无声——2021年年度宏观经济报告》中提到,拜登在推进医改、基建等内政重大改革可能将遭遇不小阻力,其政策重心可能将向外交领域转移。而拜登在其竞选纲领中特别提到“我们将作出承诺,与东盟等区域多边机构进行强有力的接触”、“在贸易方面,要么是我们来制定世界发展的规则,要么是中国来”,可见其重返亚太的战略目标是非常明确的。因此RCEP签署之后,美国或加快寻求争夺亚太地区贸易主导权的步伐。
风险提示:美国大选超预期,美国疫情超预期。
本文作者:王涵、卓泓等,来源:兴证宏观,华尔街见闻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