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手机市场进入存量阶段，除疫情和地缘冲突带给经济的不确定性影响导致的需求不振，产业缺乏创新也是关键影响因素。
幸好，刚刚出现了好消息。就创新来说，11月8日联发科技（MediaTek）发布的新旗舰5G移动芯片“天玑9200”出现久违的刷屏。
之所以称这款芯片的出现是个好消息，是因为天玑9200在多个方面有近年少见的多项创新。尤为值得称道的，是天玑9200在能耗控制和性能之间取得的优异平衡，很可能会改变最近数年业界被高能耗旗舰芯片困扰而陷入的尴尬。
任何产品，性能表现都是结果。影响结果的，其实是研发公司在产品背后的策略思考。
天玑9200诸如首发量产台积电第二代4nm工艺制程、首款采用硬件光追技术量产旗舰芯片和新一代11核GPU Immortalis-G715等，其底层指导策略思考是什么？
所谓动机决定行为，而行为决定结果。是什么样的想法催生了天玑9200？联发科的创新演进方向又是什么？
站在天玑9000成功的肩膀上
“目前国内智能手机商库存已下降至约48天。与正常年份相比，现在库存还处于较高水平。但相对于高点，库存确实有所下滑。”一位供应链人士在11月10日告诉华尔街见闻，“一些旗舰机因为厂商之前控量，最近竟然缺货，说明市场出现了改善。”
再来看看业界上游巨头对当前智能手机市场的判断。
11月8日，联发科技总经理陈冠州对华尔街见闻表示，全球智能手机库存调整会在2023年进入新阶段。很可能从明年下半年开始，市场需求端会出现部分反弹。陈冠州说，“总体上，我们保持审慎乐观态度。”
值得注意的是陈冠州对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出现反弹的时点推测，更多属于“个人希望”，而非确认判断。
联发科对需求出现反弹的时点，也没有给出明确信息。10月底，联发科曾在全球法说会上表示，“客户库存已有效去化，但终端需求依旧存有不确定性，2023年的市场仍‘具挑战性’”。
尽管预期仍不乐观，但联发科新的旗舰5G移动芯片“天玑9200”为最近数年创新匮乏的业界增添了一抹亮色，增加了推升智能手机高端市场的预期，而高端机市场受低迷大盘的影响较小。
11月10日，每日经济新闻联合中国移动和粉俱乐部和HCR慧辰，发布的2022年11月（第二期）智能手机消费趋势数据报告显示，用户对刚需产品——手机的购机预算较为充足，呈现出对高端机更加突出的接纳度。报告称，相较于上期调研，本期受访者们显露出对高端机更强烈的追捧。
IDC在10月28日发布的2022年第三季度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统计报告显示，2022年第三季度，国内智能手机整体市场下滑明显，但高端市场（售价高于600美元）受影响较小，出货量占第三季度的22.4%，高于2021年同期。
尽管难以推断天玑9200能在多大程度上推升安卓旗旗舰机市场的需求，但对联发科而言，天玑9200成为继天玑9000之后，巩固并持续扩大其在高端市场份额的新利器，则更为肯定。
11月4日，Counterpoint Research发布报告显示，2022年第二季度，联发科在全球和中国智能手机芯片市占率持续领跑，双双坐上榜首宝座；陈冠州在11月8日也宣布，2022年上半年，联发科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份额排名中，以38%的占有率排名第一。
Counterpoint报告显示，在中国智能手机SoC市场，联发科市占率达42%，环同比分别提升1个百分点和2个百分点，比2020年同期实现翻倍；联发科全球市占率39%，环比提升3个百分点，同比下滑3个百分点，比2020年同期提升6个百分点。
同期，高通在中国SoC市场份额36%，环比提升2个百分点，同比提升5个百分点，比2020年同期提升9个百分点；高通全球市占率29%，环比下滑4个百分点，同比提升3个百分点，比2020年同期下滑2个百分点。
Counterpoint在报告中称，旗舰芯片天玑9000系列有力推动了联发科的增长故事。联发科不断推出天玑5G智能手机芯片新品，有助于该公司持续在全球智能手机的SoC市场保持竞争力。
影像“绝色”怎样炼成？
对于联发科取得的市占率优势，比如如何加以改善，能做到多少量，联发科制定的底层策略逻辑，用陈冠州的话说，就是“做到这些事的前提，是要能年复一年坚持研发出对C端用户有价值的技术。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是有用的技术”。
大部分C端消费者购买手机，不仅只是做参数或规格比较，而是手机带有的创新或成熟技术，到底可以改善多少寻常的手机使用体验。
技术不是为了展示参数的强悍，“创新技术的目的是研发出体验优秀的好手机，让消费者接受，甚至感动。”陈冠州对华尔街见闻说，“联发科的目标很简单，这一两年，从天玑9000到天玑9200，怎么尽可能做到满足不同客户的各种需求。”
举个例子，比如拍照，苹果手机的拍照，在硬件上或许不是最强，但苹果能做到在不同的场景中，把硬件的某些性能全部激发出来，这种系统能力是联发科在技术上持续学习的目标和动力。
要激发既有硬件的全部性能潜力，前提就是这种硬件需有强悍的技术性能。有了这个基础，再通过系统能力，联发科去开通多种功能，最后便于下游智能手机商根据产品定位做有效取舍。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天玑9200的ISP（图像信号处理：Image Signal Processor）采用了联发科的Imagiq 890影像处理器。这是当下智能手机标准SoC关于影像性能的关键硬件模块之一。
Imagiq 890最高能支持8K模式下30PFS（每秒画面更新数量：Frame Per Second）或4K模式的60FPS的实时降噪插帧能力；更重要的这是首款支持原生硬件RGBW传感器，支持AI双轨抓拍（预览流和拍摄流同时进行）和电影模式，相比传统RGB传感器，在弱光拍摄时能提升30%亮度和20%细致度。
在天玑9200发布前，智能手机SoC标准旗舰移动芯片不支持RGBW。因此，国内智能手机商为达成优异的影像体验，就外挂自研ISP影像芯片。
通过外挂ISP，智能手机能提升AI算力，达成对RGBW的支持，以实现在HDR或暗光环境下拍摄，可获得更明亮、锐利、细节更丰富的照片和视频。比如最近刚刚发布的vivo自研ISP芯片V2，就是这种外挂设备。
但如果有了天玑9200，对于绝大多数智能高端旗舰机，即使没有外挂ISP，也能轻易拍出高画质照片。
这样的效果，除了在硬件层面支持RGBW ISP，还与天玑9200搭载的第六代AI APU（加速处理器：Accelerated Processing Units）有关。这一代的AI APU，性能较前代提升35%，而其采用的浮点叠加整数混合的运算方式，在特定模型上的性能最高提升98%，高能效架构还可降低15%的功耗。
这两者（RGBW ISP+ AI APU)叠加后，致使天玑9200支持的智能图像语意技术，能分析出每一帧的环境色彩、物体构造和动作，对每个部分做不同的算法适配、分层标签和调校色彩，进而提升整体图像质量。
对于SoC芯片系统能力在超强硬件影像技术性能上的追求，只是联发科追求“有价值的技术”的一个方面。陈冠州说，“如何把所有技术与消费者的使用体验联系起来，我们会把这件事当作科技往前推进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参照标准。”
游戏：首发硬件光追技术
当前，智能手机的应用大类，除了影像，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通过智能手机玩游戏，正在快速成为智能手机的应用潮流。
从2016年开始，手机游戏（简称手游）市场收入首次超过端游（在PC上通过下载客户端进行的网络游戏）。此后到2021年，手机游戏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迅速崛起。2021年，移动游戏市场用户人数达6.56亿人，实际销售收入为2255.38亿元，在整体市场营收中占比高达76.06%（数据来源：中国音数协游戏工委发布的《2021中国游戏产业报告》）。
在这种背景下，华尔街见闻发现，相比于影像能力，天玑9200具备的游戏应用技术能力更强悍。虽然陈冠州表示，联发科旗舰5G芯片在智能手机层面的技术应用，主要还是确立标准优异性能，为下游手机终端厂商做产品定位的功能取舍提供选择。
“如果有些客户比较重视拍照功能，那我们从系统能力上，在重要的场景可同时开很多（相关）功能。”陈冠州说，“有些客户想用天玑9200做游戏，我们也会通过各种调配和调试，把（芯片）有关支持游戏性能的指标做得更好，比如控制功耗，做好散热。”
在支持游戏性能放，天玑9200最大的技术亮点是GPU（图形处理器：Graphics Processing Unit）。
天玑9200采用了ARM最新的Immortalis-G715硬件光线追踪GPU（今年6月29日发布）。作为ARM新一代旗舰产品，Immortalis-G715拥有11个图形计算核心，性能较上代提升32%，功耗更是大幅降低41%。
Immortalis-G715的光线追踪单元仅占Shader Core面积的4%，但通过硬件加速实现了超过300%的性能提升。所谓Shader Core，即GPU的核心部分，是执行Shader代码的器件。
在天玑9200配置的Immortalis-G715 GPU上，联发科创新性地支持了移动端的硬件光线追踪和可变速率渲染技术，故其图形性能极为优异，能大幅提升游戏体验。就这一点而言，这可以说是天玑最强GPU，也是当前GPU性能跑分的第一名。
从体验上看，搭载天玑9200的智能手机在玩游戏时，会看到画面的阴影细节、镜面反射和光线折射等视觉效果，这些光影效果甚至能和PC平台一较长短。此前，游戏玩家只能在PC端借助高端显卡获得此等体验，但有了天玑9200，玩家通过安卓智能手机，也能体验同样的“光追”乐趣。
对移动游戏体验来说，渲染方式也至为重要。天玑9200支持的VRS（可变分辨率渲染：Variable Rate Shading）技术，此前普遍用于PC平台和高级游戏机。这项技术能将游戏画面分割成多个区域，并根据不同的视觉注重效果分别做渲染，从而降低GPU负载，提升游戏帧率。
此外，天玑9200采用的联发科HyperEngine 6.0游戏引擎，能实现像素级实时拖影消除，通过加速像素显示以消除拖影，逐帧改善画质，使游戏画面显示清晰干净利落。
事实上，作为高科技公司，追求产品具备优异的技术不是全部。陈冠州对华尔街见闻说，“更重要的是联发科能不能变成一家最懂使用者的科技公司。科技不是冷冰冰的关在实验室里做开发和测试，到最后，科技要能去改变普罗大众日常生活。”
走向持续成功有何挑战？
从技术、体验和市场反应角度看，天玑9200很可能会延续此前天玑9000的成功而大受欢迎。但就未来发展的视角观察，对联发科的持续挑战可能才刚刚开始。
11月8日，联发科技副总经理暨无线通信事业部总经理徐敬全对华尔街见闻说，“对联发科来说，从产品定义开始，就有巨大挑战。因为我们从没进过旗舰领域，没有谁会告诉我们，‘联发科，你们这样做就会成功’；我们不知道自己定义的产品到底是不是客户最需要的，有没有什么东西做多了或做少了，或做得不够到位，或做错了方向。这是巨大挑战。”
面对这种难度等级的挑战，联发科采用了“和客户一起掌握把控技术方向”的策略。
华尔街见闻注意到，在11月8日联发科发布天玑9200现场，国内智能手机巨头几乎全部参与；而在11月10日vivo举行的“双芯技术沟通会”上，陈冠州也出现在现场。这说明，从天玑9000开始，联发科与下游手机商的良性沟通机制，已得到确立。
“天玑9000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功，这是从好的方面讲；反之，所谓出人意料，也就是出其不意。这就是说，一开始（天玑9000）或许不被看好，这时与客户沟通就特别关键。”陈冠州说，“人家凭什么相信我们能实现旗舰级芯片应有的技术能力，怎么让他们建立对我们的信心？”
通过天玑9000的市场表现和在此期间所做的沟通，陈冠州承认，“到了现在，我认为客户对我们信任的基础，基于天玑9000，已完全不同了。”
所有的RD（研发：Research and Development）开发或产品开发都会遇到风险。面对这种风险，基于通过天玑9000建立的信任基础，陈冠州说，“我们要跟客户一起去掌握把控这些技术（方向）。前沿技术会在开发过程中遇到困难，如何做创新和做困难克服，怎么跟客户一起解决？这是我们采取的对策。”
如果说联发科因为首次进入旗舰领域而面临巨大挑战，那么摩尔定律失效更加重了联发科面对的挑战难度。
陈冠州说，“所谓的先进制程的挑战越来越大，包括性能表现能不能做得那么好，成本能不能做到那么低，这是未来数年会遇到的挑战。”
对于这项挑战，联发科的办法是持续提升硬件开发平台（SoC移动平台）的性能，尽可能做到高性能，但同时坚持“低功耗”底线。
陈冠州说，“在日常生活中使用（SoC移动平台）的重要场景，怎么做能压低功耗，这是我们在规划所有的技术、所有的制程和所有的应用时，必须要坚持的底线。我们不会为了追求高性能而放弃低功耗这件事。”
“简单讲，应用的突破，必须要提供好的硬件开发平台。”徐敬全说，“只有做到低功耗，那么才能更好地研究高性能的创新探索。否则，就等于形成了对应用向前发展的天花板，还谈何突破？”
关于下游手机商和联发科各自在技术、产业和消费者洞察等方面的优势，陈冠州说，“客户还是比我们（更）懂（C端用户），我们怎么去理解客户的声音？我们对技术的掌握度相对更强，我们对半导体变化的趋势也更清楚。那么问题就简单了，要把对的/有价值的技术和应用挑出来，去做最好的融合。这是未来数年，我们最重要的、要做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