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性和治理变量对资产管理者来说并不陌生,只是现在被组合在“ESG”这个首字母缩略词之中。
其实从早期开始,宏观经济分析就纳入了贫困、失业和社会安全网的指标,所有这些都会对新兴市场的GDP 增长和财政平衡产生影响。
“新兴市场”类别始于40年前,当时是世界银行的一个试验性股票基金标签,后来演变为一个范围广泛的资本市场综合体。
据波士顿咨询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BCG)本周发布的报告,新兴市场企业依然在ESG评级上大幅落后于成熟市场玩家,且各个维度上的差距都不小。二十国集团(G20)成员国的企业在路孚特环境指数获得了64分的平均评分;而在深入研究的十个新兴市场中——阿根廷、巴西、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墨西哥、俄罗斯、沙特阿拉伯、南非、土耳其——企业平均评分仅有48分。
不过,多份研究指出新兴市场ESG基金跑赢大盘的论点同样具有说服力,显现了在这些市场进行负责任和合乎道德的投资可以获得丰厚的回报。
晚进
为什么新兴市场对于气候变化议题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新兴市场每年排放约350亿吨二氧化碳当量,约占全球总排放量的85%,并且该比例仍在继续上升。到2050年,目前处于新兴市场阶段的国家将拥有约88%的全球人口,并且占全球GDP比重将从现在的50%升至2050年的62%。
“钢铁、化学品、交通运输等推动宏观经济发展的行业普遍排放体量庞大,而发达国家在过去数十年的时间里陆续把部分重污染制造业迁往低收入国家,直接导致后者排放量的不断增长。”BCG在上述报告中分析称,这是新兴市场ESG评分较低的原因之一。
同时,新兴市场中不少大企业还未上市,尚不熟悉ESG相关数据披露及实践。
另一个原因则在于尚未有结合新兴市场具体情况、被广泛接受的ESG表现衡量体系。而在不少低收入国家中,企业经常需要协助解决当地的社会问题,比如创造就业岗位、扶持弱势群体等,这些问题在发达国家通常由政府负责。
这导致了新兴市场或许在直接影响ESG评分的领域中投入比较少。
彭博指数也证实了这一观点。在这个评估体系中,ESG公司披露的总体平均得分为40分,而发达经济体为50分。其中表现较好的巴西、智利、马来西亚和土耳其高于45分,但印度尼西亚和印度落后于25-30分。整体而言,具有公认的市场标准的环境类别仅排在35位。
但较为落后的ESG发展现状,却与新兴市场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的危机程度不相匹配。虽然新兴市场人均温室气体排放量远不如成熟市场,但中低收入国家的人民、经济、自然生态却是全球变暖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BCG报告指出,极端高温、洪涝灾害、强风暴潮、野火频发等自然灾害对包括能源、采矿、旅游、医疗、金融在内的众多行业造成强烈冲击。工厂关闭、人才移居、停学停课导致生产力下降,气候变化的负面影响可见一斑。供应链波动,物流运输中断,全球消费者另觅商家,受灾国家不得不面对收入萎缩的困境。
另据标普全球评级,在气候政策维持现状的情况下,到2050年非洲和中东恐会损失至多6%的GDP,中亚和南非也将分别损失7%和15%的GDP。
回报
尽管因为起点较低造成整体评级欠佳,新兴市场却正在变成ESG投资最重要的阵地。
据德勤估计,到2025年,与ESG相关的资产可能占美国所有管理资产的一半左右。到2025年,ESG资产约为34.5万亿美元,其中大多数ESG投资都在发达市场,但新兴市场的ESG投资正在增长。2021年,新兴市场的可持续发债比2020年翻了一番,带来了1900亿美元的资金。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于近期趋势的一份文件则显示,新兴市场ESG基金跑赢大市。在过去几年中,专门的ESG回报率比债券的广泛指标高2%,股票高7%。关于“E”的表述表明,新兴市场的化石燃料能源出口商正在以不同于发达市场同行的速度转向可再生能源。
在国际能源署2040年低碳情景下,平均油价为每桶40美元,40个国家将损失9万亿美元,其中新兴市场占95%。
根据Indexing的数据,在过去十年中,MSCI新兴市场ESG领先指数表现优于更广泛的MSCI新兴市场指数,年化回报率分别为14.5%和10.7%。
在最近十年摩根斯坦利的投资中,投资于“ESG 领导者”投资组合的100万英镑增长到280万英镑,而非 ESG 投资组合则为200万英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增加ESG是阿尔法的来源,”伦敦 RBC 全球资产管理 (GAM) 新兴市场股票主管 Phil Langham接受外媒采访时表示。Alpha 指的是选择个股相对于投资广泛指数的额外回报。
Langham介绍称,RBC GAM已使用此类指标近十年,每年的结果都超过5个百分点。例如,2010年,ESG 新兴市场领导者投资组合的回报率为 25.9%,而更广泛的新兴市场投资组合的回报率为19.2%。
在过去的 25 年里,新兴市场和发达市场之间的年度相关性低至 0.14,高至 0.97。值为 1.0 表示市场完全同步移动,值为 0 表示完全没有相关性。这种缺乏相关性意味着过去20多年间,新兴市场提供的回报高于发达市场。
机会
聚焦新兴市场的毛细血管,大型企业显然是驱动ESG齿轮飞转的动力。
BCG报告称,新兴市场中有数百家大型企业承诺实现全球净零排放目标。在新兴市场内,约有半数上市公司在财报中宣布,应对气候影响是企业全局战略的有机组成部分。
中国科技巨头阿里巴巴和腾讯承诺,到2030年实现净零排放。巴西化妆品公司Natura表示,已在2007年实现碳中和。印度IT服务公司印孚瑟斯宣称,已在2020年达成碳中和目标。南非石化巨头、世界第七大煤矿公司Sasol制定了两个远大目标:2030年前削减30%的二氧化碳排放量;2050年年前实现净零排放。为确保达成目标,Sasol计划大力投资可再生能源、回收利用、减废管理这三大领域。
国家层面,目前已有至少35个新兴市场政府承诺推动国家迈向碳中和。
“亮眼的ESG成绩单与强劲的商业表现之间并不存在天然的矛盾关系,走在可持续发展的前沿反而可以带来全新的增长机会。”BCG分析认为,随着主要贸易伙伴市场对进口商品及其生产方式提出更为严苛的条件,引领ESG标准的企业有望建立战略优势地位,并获得贸易伙伴市场的长期入场券。
例如,从钢铁、水泥、化学品、造纸、玻璃、能源等碳密集行业角度出发,在欧盟碳关税机制正式实行后,相关制造商若能在缩减碳足迹和精准记录、披露供应链排放等方面领先竞争对手,将有望获得巨大的成本优势。
伴随欧盟碳关税机制逐步扩大产品品类覆盖范围,这套商业逻辑同样适用于家电、制药等行业的生产商。同理,在贸易伙伴市场进一步收紧社会可持续性标准的背景下,凡是证明供应链上没有侵犯人权行为的企业便可以占据有利地位。
“据我们观察,上述因素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新兴市场的主要出口商一般可以斩获较高的ESG评分。新兴市场中多家头部企业纷纷采取行动,赢得关键出口市场的认可。”BCG报告主笔人解释道。
而树立良好的可持续发展声望有助于企业在年轻人才的抢夺战中占得先机。据悉,约70%的“Z世代”(出生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人群)表示企业是否重视ESG是关键的求职考量因素。在考虑加入或留在当前公司时,近20%的受访者将ESG列为重要程度前五的影响因素。成熟市场年龄中位数为41岁,而新兴市场年龄中位数只有28岁,凸显了可持续发展对于新兴市场企业争取人才的重要程度。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投资组合中包括新兴市场国家股票的投资者就不需要面对挑战。英国《金融时报》进行的理财读者调研结果显示,几乎所有人都指出此类市场最大的风险是腐败和治理不善,另有五分之三受访者强调政治不稳定的因素。
或许ESG 投资者、新兴市场政府和国际发展机构面临的问题都是,如何重塑一个庞大的行业,使更多的资金流入最需要资金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