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陆续从迪拜返回的“气候大军”中的一员，曹原将COP28（《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八次缔约方大会）看成“一场全球性庙会”。
“会场如六祖坛经，协议文本半天过不掉一页，共识无不艰难，”这位商道纵横合伙人、零碳倡议项目首席顾问对华尔街见闻笑称，场外如同庙会，企业和社会团体自办的活动不仅展现了对气候议题的关切和担忧，更多展示的是解决方案和最新进展，“给人感觉是机会大于挑战。”
而真实碰触这些机会的代价是“废腿”。“场地太大了。”曹原边感慨边发送的一张烈日照耀下的明黄色场馆或许可以折射出复杂观感：在产油国举办的COP28多少也带着些“土豪”崭新、明艳和虚张声势的气质。
不过，这场“气候庙会”至少在规模方面创下了记录。去年的COP27在埃及的沙姆沙伊赫举行，2021年在英国的格拉斯哥举行，但这两届大会正处于新冠疫情之中，会议规模受到影响。本届大会的会议规模为去年的两倍左右，是1992年开展该会议至今规模最大的一次。
其中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中国代表团的加入，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再到各类企业，以及开设的“中国角”场馆，大大推高了参展人数和活动数量。
“高塔”与“广场”
对于整个COP28生态，曹原用“高塔”和“广场”来形容。“《巴黎协定》是一个OKR机制（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目标与关键成果法），也是一个以科层制组织为中心枢纽的‘高塔’，衔接容纳各类具体人、地点、生产生活方式和解决方案的‘广场’嘉年华。”他对华尔街见闻解释。
“我们看到《巴黎协定》这种OKR机制能否通过首次盘点，规避滑坡陷阱，很大程度上来自这种‘广场与高塔’结构下的互动，而决议文本中的‘决定’频频难产的同时，‘认识到’的次数再次增加，这也体现了高塔负责生成文本、广场负责创造现实。”曹原表示，正是两者的互动创造出当下零碳转型的共识。
在他眼中，两者构成的网络结构是有效的，各界围绕零碳转型的共识是广泛且深入的，趋势也是不可逆转的。
由于COP28的东道主阿联酋是全球最大产油国之一，所以化石能源的存废之争也被视作具有戏剧性的“广场”看点。“阿联酋和沙特已经体现出极有雄心的战略魄力，希望借助气候共识，摆脱资源诅咒，通过带路、新能源、新材料，在欧亚大陆地缘重塑的机遇中，建立世界地缘的中心点。”曹原告诉华尔街见闻，现场沙特在绿区的展馆基本就是用各种酷炫的展示方式，传递这种信号。
例如沙特的绿色倡议，包括光伏制氢、绿氢燃料电池、电力驱动的新型海水淡化，生态修复与新型绿色建筑、零碳交通系统等绿色新范式。
另外全球最大的石油公司阿美石油展示了已经自2017年投产运行的，汇集了全球负碳与低碳新技术的示范工程，包括捕集CO2加氢合成石化产品、CO2混凝土捕集、循环再生塑料，表达石油工业的未来是光合工业，光伏制氢+CO2捕集合成+循环利用成为机遇所在。
“底线”守住了
COP28的关键成果之一就是首次全球盘点结果（Global Stocktake，GST），全面复盘了《巴黎协定》生效以来的各项议程进展。“这验证了‘自下而上’路径和‘长期战略’具有可行性，前者包括各国自主减排贡献目标NDCs、国家适应计划NAP、自主的国际资金与技术合作等，后者包括致力于实现2050净零排放与1.5℃目标。”曹原表示，作为重要的“对齐基准”和“棘轮卡齿”，这次盘点结果为各国在2025年更新2035年自主减排贡献等目标划定了起点。
根据“首次全球盘点结果”决议预览本，尽管各国当前减碳绩效严重偏离了1.5℃路径，尽管窗口期面临关闭，但仍有50%可能性实现1.5℃目标，各国在2030年前“关键十年”应该达成一系列关键目标，包括3倍可再生能源规模、2倍能效年提升率、大幅削减甲烷、停止毁林等。
此外，盘点结果的要点还包括适应与气候韧性、资金与技术合作以及其他国际合作机制等。
在曹原看来，首次全球盘点是巴黎协定的关键机制设计，也是对其有效性的首次大考——首次GST结果通过了考验，显著增强了人们对巴黎协定，甚至UNFCCC等多边机制的信心，值得庆祝。
而“长期战略”和“自下而上”是巴黎协定的两个重大创新。不同于“自上而下”的京都议定书，巴黎协定采用了“自下而上”架构，被他认为类似KPI改成了OKR，由各成员国自愿签署，自主提出减缓和适应目标，每5年盘点一次，对照巴黎协定确定长期目标，复盘集体行动的亮点与差距，为下一个5年重新校准行动基线，为更新2035年自主贡献目标设置底线。
“由于各方利益和立场的分歧从来都很多，会前有人担心GST结果共识过于保守，导致人们对巴黎协定提出的2050净零排放或1.5°C目标失去信息（全球治理崩溃）。从结果来看，底线守住了，1.5°C目标仍有机会，除了各国政府外，来自企业、社会团体、媒体与公众各界在零碳转型中的广泛关切与深入参与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曹原对华尔街见闻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