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观点
一、提升物价需着手于供需基本面
1、主动采取措施带动物价良性回升较为关键
受多方面因素影响,2023年国内通胀走势较为疲软。当前物价走势引导居民与企业部门未来预期,名义利率较低同时实际融资成本偏高,投资消费需求倾向于收缩,因此主动采取相关措施改善通胀预期、带动物价良性回升较为关键。
2、提升物价需着手于供需基本面
当前货币政策大规模扩张将增大人民币贬值压力。提振物价需从商品供需基本面角度入手,通过解决产能过剩、有效需求不足等问题扭转社会预期。
二、PPI:供给侧调控不易,回升动力在于终端需求
1、从供给侧拉动PPI难度较大
其一,我国政策导向为降低工业运行成本,上游煤炭电力价格大幅上升将削弱我国制造业竞争力。其二,产能过剩行业多集中于中下游,受需求侧影响更大。且中下游行业由民企主导,行政措施调控难度较大。
2、带动PPI可持续性回升的动力或在于终端需求
从企业动机看,企业购买生产资料为扩大再生产行为,以未来终端需求为导向,否则将进一步加剧产能过剩现象,因此PPI可持续性回升的动力在于终端需求。
三、CPI:疫后需求恢复弱于供给,或需政策主动发力
1、食品与燃料价格拉动难度较大
食品CPI受猪肉价格影响较大,当前生猪行业供给相对过剩,预计2024年全年猪肉价格大幅上行概率较小,且依靠关系基本民生的必需品价格大幅上行带动CPI可能并不可取。非食品CPI中交通工具用燃料与原油价格联动,由国际定价。
2、核心CPI疲弱的原因在于需求不足
核心CPI主要包含实物消费与服务消费,两者支出额接近。实物消费偏弱主要原因可能有:(1)期房交付速度放缓,地产后周期消费受拖累。(2)地产周期性因素叠加疫情疤痕效应,居民资产负债表与收入增速有待进一步修复。服务消费受地产后周期影响较弱,主要受消费场景与居民消费信心影响。
3、核心CPI内生回升动力不足,或需政策支持
从中小企业劳动力供需、居民收入、内生修复的价格表现来看,2023年核心CPI的内生修复动力不足,需求端恢复速度慢于供给端,带动核心CPI回升或需政策刺激居民终端消费。
四、可选路径:短中长期政策结合,推动物价良性回升
CPI与PPI拆分分析皆表明,当前带动物价回升的动力在于提振终端消费需求。
1、中短期稳定房地产市场,同时对居民部门进行补贴
财富效应端,应推进保交楼进程与保障房建设,稳定居民预期,同时推进资本市场改革,活跃资本市场。收入端,中短期内补贴居民部门最可行的方式或在于消费券、消费补贴。投向方面,从竞争性投入产出表出发,选取拉动系数作为评估标准,其经济学意义为每单位该行业最终使用对于产出总额的拉动,从而引申出部分行业的政策乘数效应可能更高。制造业中,计算机通信电子、家用器具、文化办公机械等行业对于总产值拉动作用相对较大,服务业中交通运输、科研与专业技术服务、商务服务等行业对总产值拉动作用相对较大。
2、长期推动现代服务业发展与制度改革,释放居民消费潜力
(1)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并举。单纯发展先进制造业可能造成产能过剩,而同步扩张现代服务业有利于收入分配向居民倾斜,供给和需求形成协同。第三产业劳动者报酬率远高于第二产业,推动服务消费发展得到服务消费扩张→劳动报酬提高→消费水平提高→第三产业(服务消费)扩张的自洽内循环。
(2)推进中长期制度改革释放内需潜力。通过推进户籍制度改革与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收入分配与税制改革释放居民消费潜力。
正文
1 提升物价需着手于供需基本面
1.1、主动采取措施带动物价良性回升较为关键
2023年以来,受原油等大宗商品与国内猪肉价格回落、地产不景气与疫情疤痕效应带来的需求不足等因素影响,国内通胀走势较为疲软。2023年1-11月,CPI、PPI平均同比分别为0.3%、-3.1%,Wind一致预期中,2024年CPI、PPI平均同比仅为1.1%、-0.8%。当前物价走势引导居民与企业部门未来预期,在名义利率较低、对外资产吸引力偏弱的同时,实际融资成本偏高,投资消费需求倾向于收缩,因此,主动采取相关措施改善通胀预期、带动物价良性回升较为关键。
1.2、提升物价需着手于供需基本面,大水漫灌并不可取
2023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社会融资规模、货币供应量同经济增长和价格水平预期目标相匹配”,同时“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2023年初以来,人名币汇率表现偏弱,美元兑人民币汇率由年初的6.95上升至7.1左右。当前大规模货币扩张易带来名义利率进一步下调,增大人民币贬值压力,国内资产价格波动风险进一步加大,因此以货币政策扩张主导的通胀并不可取。价格由供需决定,因此提振物价或需从商品供需基本面角度入手,通过解决产能过剩、有效需求不足等问题扭转社会预期,促进经济良性循环。
2 PPI:供给侧调控不易,回升动力在于终端需求
2.1、从供给侧拉动PPI难度较大
上游生产资料类行业对于PPI拉动作用更强。PPI按行业可划分为39个工业行业,其中上游油气、煤炭、金属、非金属等生产资料类行业较下游生活资料类行业价格波动性更大,对PPI的拉动效用更强。
供给侧调控行业价格存在阻力。上游行业中,原油、天然气等能源及铜、铝、铁矿石等大宗商品价格由国际定价。我国对于煤炭炼焦及电力工业部门价格调控能力相对较大,但整体看,从供给侧对价格进行调控存在一些问题:
其一,我国政策导向为降低工业运行成本,上游煤炭炼焦及电力价格大幅上升将抬升我国生产成本,削弱我国制造业竞争力。我国能源结构以煤炭为主体,2021年全球能源价格飙升,为降低能源价格对我国工业成本的影响,2021年10月发改委密集发文,采取多方面举措稳定煤炭价格,政策强力调控下,煤炭价格迅速回落,我国PPI同比增速也于2021年10月先于欧美日韩进入快速下行区间。由此看,我国政策导向为为防止能源价格过度上涨,控制工业生产成本,提高制造业竞争力。
其二,产能过剩行业多集中于中下游,受需求侧影响更大。我们在《2023年或实现5.5%,2024年关键在于如何提通胀》指出:本轮产能过剩集中于中下游且高新制造较为突出,与上游行业相比,中下游行业产品价格受需求影响更大,且中下游行业由民企主导,行政措施调控难度较大。
2.2、带动PPI可持续性回升的动力或在于终端需求
从历史经验看,PPI同比往往以货币扩张为前提,M1同比往往领先于PPI同比6-8个月,但2023年以来,两者领先滞后关系逐渐减弱,部分原因或在于以地产为核心的传统信贷放大功能衰减,企业投资预期盈利降低,货币资金存款难以向实物工作量转化。从企业动机看,PPI所含工业企业产品多以中间品、资本品等生产资料为主,企业购买生产资料为扩大再生产行为,提升供给能力,扩产行为以未来终端需求为导向,否则将进一步加剧产能过剩现象,因此带动PPI可持续性回升的动力或在于终端需求。
3 CPI:疫后需求恢复弱于供给,或需政策主动发力
3.1、食品与燃料价格拉动难度较大
CPI可分为食品与非食品部分,其中食品权重在19%左右,非食品权重在81%左右。食品CPI受猪肉价格影响较大,而当前生猪行业供给相对过剩而需求相对稳定,预计2024年上半年仍将处于能繁去化周期中,全年猪肉价格大幅上行概率较小,且猪肉等食品为生活必需品,关系民生,依靠食品价格大幅上行带动CPI可能并不可取。非食品CPI中,波动较大的能源项交通工具用燃料与原油价格联动,由国际定价,拉动难度同样较大。
3.2、核心CPI疲弱的原因在于需求不足
剔除能源的非食品CPI即核心CPI,核心CPI中,实物消费支出与服务消费支出占比接近。根据2022年居民现金消费支出占比,包含交通工具用燃料的实物消费支出占居民总支出的39.2%,不包含交通项的实物消费支出占居民总支出的27%,服务消费支出占居民总支出的32.5%。
实物消费可划分为必需品消费与可选消费。其中必需品关系民生,需求相对稳定,供给调整后的价格变化较难控制。而可选消费中的交通工具、通信工具、家用器具等耐用品在疫后消费需求不足,主要原因可能有:(1)房企资金紧张,期房交付速度放缓,家电、家具等地产后周期消费受拖累,消费意愿不足。(2)地产周期性因素叠加疫情疤痕效应,居民资产负债表与收入增速有待进一步修复,消费能力与信心有待提振。
服务消费相较于实物消费透支效用带来的周期性更弱,且受地产后周期影响较弱,主要受消费场景与居民消费信心影响。
3.3、内生修复下核心CPI回升动力不足,或需政策支持
从中小企业劳动力供需指数来看,疫后劳动力供给修复幅度大于劳动力需求修复幅度;从居民收入端来看,疫后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速仍未恢复至疫情前;从内生修复的价格表现来看,2023年核心CPI及其分项服务CPI多数时候均显著低于往年季节性(2016-2019年、2021年环比平均值)。以上指标均指向2023年核心CPI的内生修复动力不足,需求端恢复速度慢于供给端,带动核心CPI回升或需政策刺激居民终端消费。
4 短中长期政策结合,推动物价良性回升
4.1、政策发力重点或应在提振居民有效需求
以上CPI与PPI拆分分析皆表明,当前带动物价良性回升的动力或在于提振终端需求。从外需看,欧美仍处于高利率环境,预计2024年出口难有亮眼表现,同比或为个位数正增长。从内需看,政府部门中地方财政压力较大,中央财政加杠杆空间相对较足,但刺激需求对象以中间品与资本品投资为主;企业部门需求以未来盈利为导向,终端需求不足或难形成有效投资;居民消费需求多为终端需求,但受地产低迷房价下降、疫情疤痕效应影响,资产负债表受损,收入增速降低,消费能力与消费意愿不足。由此看,政策发力重点或应在提振居民有效需求端。
4.2、中短期稳定房地产市场,同时对居民部门进行补贴
居民消费取决于居民财富与收入。财富效应端,应推进保交楼进程,同时推动保障房建设,稳定居民预期,同时推进资本市场改革,活跃资本市场。收入端,我们在《2023年或实现5.5%,2024年关键在于如何提通胀》中指出,中短期内补贴居民部门的方式可以有财政支出提高工资、中央消费券和消费补贴、中央财政补贴居民等方式。考虑到福利刚性、居民储蓄倾向等因素,实际操作的可行性仍需进一步观察。
从政策建议的角度,我们研究认为部分行业消费补贴的乘数效应更大,具体如下:在消费券、消费补贴的重点行业投向方面,我们从2020年竞争性投入产出表出发,选取拉动系数(某行业对各行业的完全需要系数之和)作为评估标准,其经济学意义为每单位该行业最终使用对于各行业产出总额的拉动[1]。从制造业来看,计算机通信电子、家用器具、文化办公机械、纺织品、汽车整车等行业对于总产出拉动作用相对较大,从服务业来看,交通运输、科研与专业技术服务、商务服务、餐饮等行业对总产出拉动作用相对较大。
4.3、长期推动现代服务业发展与制度改革,释放居民消费潜力
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并举。先进制造业具有较高技术壁垒,产品附加值价高,但其对从业者技术能力相对较高,且收入分配更倾向于资本。我们在《2023年或实现5.5%,2024年关键在于如何提通胀》中指出:单纯发展先进制造业可能造成产能过剩,而同步扩张现代服务业有利于收入分配向居民倾斜,供给和需求形成协同。2020年我国第三产业的劳动者报酬率为52.8%,远高于第二产业的40.7%;美国、日本等经验同样如此,推论得到服务消费扩张→劳动报酬提高→消费水平提高→第三产业(服务消费)扩张的自洽内循环。
推进中长期制度改革释放内需潜力。制度层面看,应通过推进户籍制度改革与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释放农民工家庭消费潜力,对冲人口负增长的负向影响。同时通过收入分配与税制改革提高劳动报酬率与居民收入水平,以此提升居民消费能力及意愿。
本文作者:何宁(SAC执证编号:S0790522110002),来源:何宁宏观(ID:heningmacro),原文标题:《【开源宏观|专题】提升通胀的经济学逻辑与可选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