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电商年中大促接近尾声,电商直播市场再次成为广为关注的焦点。然而,与热闹的“618”相比,以往星光熠熠的带货主播们却似乎褪去了光环。据《信息日报》报道,飞瓜数据显示,某电商平台今年“618”首场直播,几大头部主播如广东夫妇、琦儿、潘雨润的成交额分别为6114万元、1292.3万元、674.8万元,较2023年同期分别下跌86.4%、88.46%、77%。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头部主播带货“号召力”减退的同时,带货主播行业的整体薪酬也已大不如前。“直播带货已经趋于平淡,变成了商家和品牌的标配。在商家和消费者的‘二八效应’互换后,主播卖的货越来越少了,薪资也更低了。”从2016年就进入直播行业的刘宝励,是天津一家直播基地的创始人,她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直言,基地的带货主播平均月薪为8000元到1.5万元,但据刘宝励观察,“已有(主播)时薪低至20元,不如去街头发小广告”。
直播电商行业仿佛经历了一场戏剧性的转折:曾经一晚上猛赚几万元的主播,如今为何变得黯淡无光?通过多番采访,记者了解到,带货主播的“话语权”已从70%骤降至20%,这个群体的集体“降薪”始于2023年初。这一切,是市场的自然调整,还是另有隐情?从平台规则的变革,到主播人数的激增;从品牌商的自播趋势,到“持证上岗”的风向标,在这个过程中,带货主播们将如何寻找新的生存之道?
主播行业大降薪,“整体降了50%” 时薪低至20元,“不如街头发小广告”
开卖不到20分钟,珀莱雅、兰蔻成交额双双破亿;开卖26分钟,欧莱雅成交额破亿;开卖28分钟,雅诗兰黛成交额破亿……今年“618”,部分品牌、商家的销售都创下新高。但能在购物狂欢中享用到大块蛋糕的,只是少数。在几乎家家都开启直播带货的局面下,能争夺到的流量也变得极其有限。
“现在的直播电商,不会因为双节,即大促,如618、双11就特别火爆。”刘宝励向记者指出。而今,直播带货已趋于平淡,从今年“618”直播间的GMV(商品交易总额)来看,普遍不如原来卖得好。
刘宝励向记者表示,往年遇到大促,不少品牌或者商家都会抢主播,主播薪水自然水涨船高。“现在主播越来越多,但卖的货越来越少,薪酬自然就低了。”
“我们在天津的直播基地,主播的月平均收入是8000元~1.5万元,单休且每天至少播4小时。”刘宝励透露,据其了解,“行业有些主播的时薪已低至20元,不如去街头发小广告”。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查询多家招聘网站看到,兼职带货主播的时薪不乏20元~25元,而兼职发传单的部分时薪则为20元~60元。“新人小白读稿,不需要露脸的,我们保底试用期工资是66元/天,需要播满4小时;转正后133元/天,得播6小时,可以分两场。”记者以应聘者身份咨询一家招聘家居主播的公司时,相关人员详细介绍道,需要露脸的带货主播,转正后工资为保底200元/天,同样需要播够6小时。
“以前一个成熟的带货主播月入两三万元,现在竞争力大了,最多也就拿一万多。”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主播降薪大概从去年年初就开始了。”韩一电子商务负责人陈彬豪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而今,不管是头部主播还是中尾部的主播薪资都出现下滑,行业整体下降了50%左右。
据艾媒咨询数据,2023年一季度,全国带货主播的月薪从3000元至30000元不等,多数主播的月薪在6000元至8000元,从整体来看,主播薪资水平较上年同期下滑约30%。除了主播,运营、直播中控等直播间“配角”的工资也出现了约20%的下滑。
“韭菜都想来割韭菜了” 从00后到60后都在直播带货
“我们对主播招聘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乐观开朗就行。”某食品行业龙头企业相关负责人林洛(化名)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该品牌正在拓展自播业务,今年公司已经把店铺的自播达人扩增了两倍,未来还要继续增长。“我们已经有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框架,不管是小白还是成熟主播,进来都要按照框架去走,一般一周就能学会。”
回顾带货主播野蛮生长的时代,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其团队的主播薪资一晚上可以高达二三十万元。近几年,表面的高薪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条赛道,虚高的薪酬也推高了商家的成本,如果与头部主播合作,要支付高昂的坑位费;过度依赖店铺自播达人,还要时刻担忧高人气主播“被挖角”。
因此,对商家来说,过去多年考虑的都是如何摆脱对主播的依赖。带货主播的火热进而推动了主播培训行业的发展,培养主播已经不再是一件高成本的事情,“一星期”即可速成上岗让素人主播的数量迅速增长。“现在,连卖馒头的店铺都在招聘主播带货。”刘宝励一语道出了当下主播市场的“下沉”现状,“主播已经不再是新兴行业,而是变成了和驾照一样,人人都要必备的技能。”
曾经严格以“人、货、场”为根本逻辑的直播带货,逐渐摆脱桎梏,不仅“场”由杭州等直播城市转移到了大西北、小县城和乡村,带货主播也不再受地域和年龄的限制。在杭州做直播培训的周程(化名)告诉记者,其培训的学员从十几岁到六十多岁都有,大多数来自下沉市场。
直播电商不断下沉,一方面得益于乡村客群已逐步养成网络消费的习惯,另一方面则是物流等基础设施配备也更加完善。不少三四线城市的宝妈、退休人员成了主播的一大群体。“学习做主播不难,难的是坚持,这部分人既有时间也有精力。”不过,据周程观察,主播学成之后愿意在杭州等一二线城市“留下来”的仅有5%,但是回到三、四线城市的则达到70%~80%。
“韭菜都想来割韭菜了。”刘宝励创办的公司已培训了200多名主播,在她看来,“以前是80%的消费者,20%的主播,所以主播赚得盆满钵满。但现在这个比例反过来了,甚至入行没多久的主播也开始‘卖课’带学徒”。刘宝励认为,如果80%的人都“轻松”当上了主播,这不利于行业健康发展。
主播话语权骤降 业内:“持证上岗”将利好行业
随着抖音等流量平台的加入,兴趣电商改变了直播带货的算法逻辑,逼迫海量主播不得不在有限的流量池内抢夺生存空间。“本来流量集中在1个账号上,现在却要分配到20个账号上。”陈彬豪告诉记者,近年来,商家对主播的依赖性逐渐降低,此前“主播”在产业链条上的话语权高达70%,现在只有20%。
对商家来说,主播“量产化”后,货品的价格,成为大家争抢销量的关键。
“今年‘618’有明星直播间卖了4个亿,但实际上(平台)补贴了5个亿,其核心是让利给消费者。现在不管是淘宝等传统的电商平台,还是抖音等兴趣电商平台,想有更多流量,带出更多货,就得是‘低价’。”刘宝励告诉记者,平台之间的价格战直接影响了商家的策略。“如果同款产品,你贵1块钱就没有流量,平台算法一定是推荐最便宜的,这便直接削弱了主播的重要性。”
林洛向记者透露,其公司长期和“淘宝一哥”李佳琦、“抖音一哥”疯狂小杨哥等头部主播合作,“但是这块合作很难多赚钱,反而是我们的自播业务,近年在不断快速增长”。
多位业内人士均向记者表示,在激烈的平台竞争下,主播效应不再明显。有商家明确表示,“不愿意把钱花在主播身上,而是更愿意投流”。此前靠主播口碑带来的忠实粉丝也逐渐减少,由此,商家为了卷低价,其中不乏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情况。“做死一个账号就再起一个,流量都没了,货都卖不出去了,你还管质量?”上述商家表示。
“倘若在2024年还不投流,单纯靠主播自然流量带货的,那势必拥有的是能力很强的主播。但在我们这个小城市人才太少了,杭州能够撑起自然流量的主播保底一个月8万元,如果宁德花这么多能招到(这样的主播),我们也愿意招,但可惜并没有。”林洛告诉记者。
在多位受访者看来,不懂行的商家以及海量素人主播的加入,拉低了行业的平均薪酬。“不少商家是按照自己所处的行业、能支付的薪酬在招‘主播’,势必影响了整体主播的薪酬。”刘宝励向记者进一步分析认为,头部主播的影响力依然存在,“站在台前的主播,是一个企业核心的‘销售’岗位,所以对好主播的需求,是各大品牌、企业的刚需”。
前不久(今年5月24日),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公示,拟新增包含网络主播在内的19个职业。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职业能力建设司相关负责人介绍,新职业的确定能进一步增强从业者的职业归属感,相关从业者还可以享受国家有关政策待遇,同时促进就业岗位开发等。
对此,刘宝励认为,这是行业走向正规的信号。“带货主播已经由风口变成标配。近来,国家一直在加强管控治理,‘持证上岗’将有利于我们整个行业更加健康、有序地发展。”
本文来源:每日经济新闻,原文标题:《突然挣不到钱了?带货主播大降薪,有人收入“腰斩”!时薪低至20元,“不如街头发小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