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白酒消费税改演绎路径及影响?

1.2.未来：如何看待后续消费税改革演绎方向及潜在影响？

1.2.1. 税改意在均衡财政收入分配，或将推进征税后移、下划至地方等动作

消费税改的主要目的：补充地方财力，引导地方政府推动产业结构转型。目前中国前四大税种中，消费税是唯一尚未实行“央地共享”的税种，即主要在生产环节由生产企业所在地的主管税务机关缴纳，收入完全归属于中央政府。近年来，在土地财政收入低迷、地方政府债务压力攀升背景下，消费税或是弥补地方财源的有效途径。

消费税改的主要方向：征收环节后移，收入下划地方。2019年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关于印发实施更大规模减税降费后调整中央与地方收入划分改革推进方案的通知》，首次指出消费税征税环节后移，结合此后重要会议的相关表述，在征管可控前提下，预计改革可能方向包括：1）征收环节后移：从生产端征税变为消费端征税，有利于正确引导消费者消费，增大税基，加大消费税对财政收入贡献。2）稳步下划地方，实现消费税央地共享。3）税率调整、扩大征收范围：更多高档、奢侈消费品或纳入征收范围，且消费税改革可能在奢侈品、高档服务上先试点。

当前消费税立法尚未落地，征收依据为国务院所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暂行条例》。财政部 1993 年 12 月 25 日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暂行条例实施细则》，并于 1994 年 1 月 1 日开征消费税，基本形成了我国消费税制度框架，此后通过出台一系列政策调整进行补充和完善，2008 年 11 月 5 日国务院第 34 次常务会议修订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税暂行条例》，并于 2009 年 1 月 1 日起施行，目前纳税人依照该条例缴纳消费税。

从消费税改革落地实操来看，若要推进消费税调整，经国务院授权便可直接推行。当前消费税征收调整可直接通过暂行条例实施。而新版消费税法(征求意见稿)中设置了衔接条款:“国务院可以实施消费税改革试点，调整消费税的税目、税率和征收环节，试点方案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备案”，即未来如果要推行消费税改，预计执行程序相对较快。

1.2.2.白酒消费税征收后移存在难度，需税务征管能力提升、各方主体充分配合

我国消费税改革旨在实现更为规范完善的税收征管体系，以及更为合理均衡的财政收入分配，在保持稳定发展、征管成本可控等前提下，我们预计白酒消费税征收后移的推进不会一蹴而就，且大幅提升税率的概率不大。

1）  白酒消费税率大幅提升的可能性较小。我国消费税征收品类中，除烟草产品外，白酒缴纳的消费税率已较其它产品更高。考虑近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优化和落实减税政策并出台了多项减税降费的政策措施，我们认为短期20%的从价税率大幅调升的可能性较小。

2） 白酒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存在一定难度，需要税务征管能力提升，并且各方主体充分配合。考虑当前消费税改革重点在于增加地方政府财政收入，改革或将率先推进征税后移或央地分配等举措，而白酒消费税征收后移或存在一定的实操难度。

目前我国仅有卷烟在批发环节加征消费税，金银首饰钻石、超豪华小汽车等在零售环节征税。从此前的税改推进情况来看，消费税征收后移并非“一刀切”，而是综合考量各税目的征管难度和成本，循序渐进：

卷烟能够在批发环节征收，征收监管难度较低，主要因为：1）应税主体明确。烟草销售由国家统一管理，经销网点需登记注册专卖资格，方便税务机关掌握充分应税主体有哪些。2）销售流转环节进行监督、核查等征管难度较低。为保证烟草专销，中国烟草有专项信息系统及物流系统以保证流转全程可以完全被跟踪、监控。

对比烟草，白酒在批发/零售环节充分实现税收监管的实操难度较大。

1）纳税主体增加导致征管工作量大幅增加。征收环节后移，纳税主体从生产企业转变为批发商或零售商，应税主体数量将大幅增加。以批发渠道为例，据商务部酒类流通管理信息系统显示，截至2016年底，在商务部门备案登记的酒类经营者数量有82.42万家，其中批发企业（含批零兼营）占15%，粗略计算批发企业数量超12万家。如若征收环节从生产端后移至批发端，则应税主体数量将由896家（2023年白酒规上企业数量）大幅增至10万+家，征管工作量大幅增加。

2）征管跟踪难度加大。流通环节征收消费税，需要对销售流转进行准确记录和监控核查。考虑到白酒批发商分布广泛，并且大量终端及消费者没有索要发票的习惯，这就使得批发环节存在流水瞒报空间，监管、核查难度较大。

3）财税转移支付较为复杂。考虑龙头酒企大多是当地政府的核心税源，若改为消费地征收，财政转移支付如何平衡，将较为复杂。白酒消费税若改为批发或零售环节征收，税源由生产地转变为商品销售所在地，将导致生产地政府的消费税收入显著下滑（如四川、贵州等白酒生产大省，当地白酒生产规模远大于销售规模）。对于政策制定者来说，需要思考通过其他手段（如转移支付等）进行权衡和弥补。

从国际特种消费税征收环节看，多数国家在生产环节征收烟酒消费税。对于烟、酒和成品油等能源产品，多数国家都选择在生产环节征收，少部分发达国家在批发环节加征一道，其中美国情况较为特殊，几乎所有税目都是既在生产和零售环节征收，主因美国的中央联邦特殊的财政管理体制，同时具备终端销售可控、税收监管完备等条件（如美国烈酒销售实行酒牌限制、部分州的酒类销售由政府控制）。

1.2.3. 白酒消费税征收后移的潜在影响：预计加剧酒企分化，行业集中度进一步提升

若征收后移至批发环节，预计将进一步加速行业集中度提升，品牌力弱、利润率低、渠道议价能力不足的长尾酒企，或难以应对征税后移所带来的潜在利润冲击。

根据产品出厂价与一批价的差异，当前酒企渠道加价模式主要分为顺价、倒挂、裸价销售3类。

短期从税负变化影响来看，中小酒企以裸价模式销售的包销产品或将受到较大冲击。若征税后移至批发环节，则消费税计税价格基准由酒企出厂价变为流通价，渠道加价率越高的产品，征收后移所需额外承担的消费税增幅也将越大。目前渠道表观加价率高的产品：1是茅台，但经销商与厂方利润率较高，二者均有能力承担额外增加的税负；2是中小酒企的裸价销售产品，包销模式下，征收后移带来的额外税负，或令渠道或酒厂难以承受。除茅台外，上市酒企的多数产品价格体系均为倒挂模式，实际税负未必增加。

我们以中性情景假设为例，即征税环节后移至批发环节，且实际税率12%保持不变，具体说明不同价格体系下，消费税征收后移所带来的税负及渠道利润变化。

1）  顺价销售模式（少数产品，如茅台、玻汾等）：①税负变化：考虑顺价产品的渠道加价率大多在10%上下（例如玻汾、牛栏山等），按流通价征税，实际税负的提升比例不大。其中，顺价价差最高的茅台普飞，计算△税负/出厂价约为3%（流通价按1499开票价计算）。②税负承担能力：对多数顺价单品而言，估计税负增幅不大，△税负/出厂价约为1%，预计厂商双方可妥善消化。对茅台而言，经销商与厂方利润率都高，二者均有能力承担额外增加的税负，如若由经销商承担税收增加的部分，预计反而会对行业其他单品造成更大影响（毕竟多数大商卖其他产品的销售净利率很低，主要靠茅台的渠道利润实现盈利）。

2）  价格倒挂模式（多数上市酒企的主要销售产品）：①税负变化：考虑多数酒企产品价格倒挂幅度在5%~20%，若征税环节后移，估算△税负/出厂价在-2%~-1%，实际税负不增反降。②税负承担能力：考虑当前倒挂销售的产品，渠道利润水平大多在5%~10%，经销商承担税负的能力较弱（若经销商完全承担消费税，则渠道利润率将下滑8pct~10pct），预计税负仍将实际由厂方承担，并且厂家税负较此前减轻。

3）裸价销售模式（中小酒厂多数产品的销售模式）：①税负变化：包销模式下，渠道加价率通常在30%~200%不等，若征税后移，则△税负/出厂价在4%~24%不等。②税负承担能力：1）裸价模式下，虽然渠道加价率高，但是渠道自身需要投入较多的市场费用，经销商实际销售净利率不会太高，能够额外承担税负的空间有限。2）参考统计局数据，近年中小酒企利润率水平基本稳定在5~10%左右，酒企利润覆盖新增税负预计存在难度。因此，裸价销售模式下，预计中小酒企包销产品的市场空间将进一步压缩，或将加速行业集中度提升。

长期看，消费税征收后移或需要酒企数字化建设的配合。消费税应税尽税，需要大数据、产品流向跟踪、金税工程等多方面的系统提升。酒企数字化扫码体系全面推进，或有助于税务机关掌握白酒销售流转信息，进而提升征管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