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国第二款首飞即尝试回收的液氧甲烷火箭——长征十二号甲,成功入轨却未能完美回收。恰如半个多月前朱雀三号首飞时的情景,「成功入轨」与「成功回收」之间,似乎总隔着一道需要反复跨越的鸿沟。
12 月 3 日,蓝箭航天自主研制的朱雀三号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也迎来首飞:二级成功进入预定轨道,一级回收在最后阶段遗憾失利,但整体飞行已是中国商业航天在「回收复用」道路上的一次关键跨越。朱雀三号从设计之初就对标 SpaceX 的猎鹰 9 号,采用相似的两级构型,并且首飞即挑战回收,同时在推进剂和材料上选择了液氧甲烷与不锈钢这条更偏向高频复用的技术路线。
本期节目我们邀请到 蓝箭航天朱雀三号总体副总师董锴,从一线工程师视角,系统拆解这次首飞任务的真实得失,另外我们也深入讨论了为什么中国的可回收火箭普遍走向「猎鹰 9 构型」,朱雀三号此次回收究竟难在何处,以及可重复使用火箭对中国商业航天未来意味着什么。
本文预计阅读时长 18 分钟。
本文整理自播客「科技早知道」
焦点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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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三号是什么样的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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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三号是「国产猎鹰 9」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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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首飞在工程上是如何打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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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选择液氧甲烷 + 不锈钢这条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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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回收全过程是如何设计的?难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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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化与下一步:朱雀三号接下来怎么走?
朱雀三号是怎么样的火箭
Yaxian
欢迎董锴老师再次来到节目。上次您来是去年 10 月,正值 SpaceX「筷子夹火箭」和朱雀三号 10 km 垂直起降测试成功,当时预告朱雀三号 2025 年会有一次试飞,没想到年底就完成了。作为我国首款首次发射就尝试回收的火箭,今天想请您聊聊这次发射和可重复使用火箭的发展。
董锴
朱雀三号是我们研制的液氧甲烷中大型可复用火箭。12 月 3 日发射的首飞箭比「完全体」稍短,被网友叫做「青春版」。完全体高 76 米,一级 9 台发动机、二级 1 台,箭体 80%是不锈钢。首飞箭构型相同,但发动机用的是 83 吨推力的天鹊12A,完全体会用超100吨的天鹊12B,所以箭体短了约10米。首飞为安全起见,回收射程定在 390 公里;要发挥最大运力,可达550-600公里。
朱雀三号是“国产猎鹰9”吗
Yaxian
很多网友称朱雀三号为「国产猎鹰 9 号」,您怎么看这个类比?
董锴
猎鹰 9 是经过工程检验的成功构型,我们研究后认可其合理性,这是学习,不是仿制。「国产猎鹰 9 号」我觉得是很高的褒奖。它是世界唯一稳定运营的重型可复用火箭,是我们「见贤思齐」的目标。它一年发射约 150 次,甚至有复用 32 次的记录,这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Yaxian
设计中也借鉴了星舰(比如不锈钢箭体、液氧甲烷发动机)。马斯克说朱雀三号可能在五年内超越猎鹰 9 号,您觉得现实吗?
董锴
工程借鉴需要知其所以然。关于五年超越,我其实没这么乐观。猎鹰 9 一个型号一年发射约 150 次,平均每周 3 次。我们全国航天今年所有型号加起来预计约 100 次。仅靠一个公司达到那样的频率很难,需要整个生态支撑。我更愿把这看作鼓励和鞭策。
Yaxian
如果不可回收,用现有技术能否实现一周三发?
董锴
很难。这并非二选一。制造产能是扩大基数,可回收技术是倍增器。我们更关注「投放能力」——单位时间将载荷送上天的重量。如果火箭回收后十天就能再发射,一枚箭一年就能用多次。可复用不是唯一道路,但是目前最快捷、最有效的。
Yaxian
这也能大幅降低成本吧。
董锴
对,但比物质成本更宝贵的是时间成本。在工程上,时间最稀缺。如果能用两倍的钱换一半的时间,我会毫不犹豫。可复用技术正是在为我们赢得时间。
Yaxian
我们来聊聊这次发射。朱雀三号从立项到现在两年多,首飞前定了什么目标?完成得如何?
董锴
立项是 2023 年 8 月,正式公布计划是 12 月。去年公司曾说 2025 年要进行三次发射,这个目标对我们团队来说压力不算特别大,既是基于当时实际的生产能力,也是希望通过三次飞行能最终完成一子级回收。公司对首飞目标其实有更大的宽容性。
当然,作为发射任务,我们有明确的评定标准。火箭在 9 月出厂评审时,飞行大纲里就把入轨和回收分开评定。入轨根据近地点高度,有「圆满」、「成功」和「失利」三个等级。回收则很简单:立在着陆场一分钟没倒就是成功,否则就是失败。两者合起来,才叫任务成功。
发射前我们定了四个标准:入轨成功且近地点高度 170 公里以上、回收也成功,叫「圆满成功」;如果入轨高度在 130 公里以上,叫「成功」;入轨和回收只达成一项,叫「基本成功」。最后指挥长宣布的「发射圆满成功」,指的是入轨完全达到标准;而整体任务是「基本成功」,就是因为回收没有实现。
从团队内部来讲,对这个结果可以接受,但发射前我们所有的准备和内心期望,都是冲着「圆满成功」去的,希望是一场无可争议的胜利。所以当看到回收段进行到距离地面 4 公里、着陆点火前约 2 公里的时候,我们真的差点以为就要成功了。最后那一刻,现场有些同志激动地掉了眼泪,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总体符合预期。发射前我跟大家说过,只要能坚持到再入点火(返回段约 80 公里高度),我们就已经跨越了很大一步——这是一种预期管理。但我们肯定是朝着最好的方向努力,做最坏的打算。实际上,我们也有比这更坏情况的预案。
Yaxian
我看回收视频,落点离预定着陆场就差一点点。网上有说周围不少摄像机都被炸毁了。
董锴
确实着陆点非常近。从制导上讲,一旦进入 40 公里高度、再入点火关机之后,后面的动作过程基本都在我们之前 10 公里飞行试验中验证过。到着陆点火时,我们离回收船已经很近了,同志们肉眼都能看到,有人喊「来了来了」。那一刻确实离成功很近了。但工程就是这样,成就是成,败就是败,没有中间状态。
这次首飞在工程上是如何打分的
Yaxian
如果从心底给这次任务打个分,你会打多少?
董锴
我看到有评价说,入轨是必答题,满分;回收是附加题。也有领导鼓励我们说,这已经是 95 分了。但航天工程的魅力就在于,它不用自我标榜,也不用主观打分。就像我们型号总指挥戴总以前说的:火箭发射,成败就是 0 和 1。
所以目前看,入轨是 1 ,回收是 0。虽然从时间上看,二级完整走完了 3000 多秒的全过程,一级在前 450 秒(约 90%时间)动作也都正常,只差最后一点。但量化打分是主观的,网友或局外人可以随意评论,我作为型号负责人,就不做这种有争议的量化了——没有成功,就是 0。
Yaxian
之前说今年预计发射三次,但航天领域本来就常被称为「鸽子工程」,推迟很常见。你们工作会有压力吗?会觉得这很正常吗?这次发射确实因各种因素推迟了几次,那这些天就是干等吗?
董锴
说实话,从工作角度,同事们面对这样的目标肯定是有压力的。但这种压力和通常理解的疲劳不太一样。就我个人而言,跟自然科学、工程问题打交道,我甚至有点乐在其中。这种压力反而带来一种生活的充实感,缓解了焦虑。我压力最大的几天,恰恰是发射日期定了、又一次次推迟的时候。有工程问题要解决时,我有事可做,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干等着天亮、等着发射,那种时候才会产生各种焦躁和压力。
在航天工作中有个方法叫「双想」——预想和回想,其实就是《孙子兵法》中提到的「未料胜先料败」。火箭立在发射台后,能挽救的余地已经非常有限了,顶多是一些操作性的调整可以规避风险。如果是设计部分的问题,那也只能是想一想了。但慢工出细活,这个慢不是在发射那几天。从火箭 10 月 20 号转场去发射阵地的那一刻起,我就跟同事说:成败的上限已定。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因为自己的工作再给它减分、扣分。
Yaxian
作为总师,深度参与这个过程,心情肯定特别跌宕吧?
还行。确实比平时有具体工作时更焦虑,但起伏也没有那么大。毕竟从转场起,大家的心态就已经调整:上限已定,尽力而为。
董锴
还行。确实比平时有具体工作时更焦虑,但起伏也没有那么大。毕竟从转场起,大家的心态就已经调整:上限已定,尽力而为。
为什么选择液氧甲烷+不锈钢这条路线
Yaxian
我们回到朱雀三号本身。虽然它常被说对标猎鹰 9 号,但猎鹰 9 号是铝合金箭体加液氧煤油,朱雀三号却用了不锈钢和液氧甲烷。你们立项之初是怎么做这些技术路线选择的?
董锴
我们倒不觉得液氧甲烷或不锈钢在工程上就代表「更先进」。工程上没有绝对的先进,所有选择都是在大战略不变的前提下,寻找自我战术完成度最优的路径。
蓝箭的大战略很清晰,就是解决运载工具的三大核心:大运力、高频次、低成本。一次性火箭靠扩产能是实现不了的,这是一个「不可能三角」。所以,只有可重复使用火箭才能实现这个战略。
在这个基础上,我的一个技术观点是:可复用火箭必须从一开始,总体设计的处处都按复用来考虑。朱雀三号大家关注到的点,比如不锈钢、液氧甲烷、栅格舵、着陆腿等,其实还有很多内在设计。整体上,每一步设计其实都是在为将来提高复用频率做准备。回收是基础,只有能快速复用,才形成技术闭环。如果回收回来要休整半年一年,就失去意义了。
选择不锈钢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不需要外部绝热层,这大大降低了回收后的维护需求和周期。虽然猎鹰 9 的铝合金箭体烧黑了也不修,但不锈钢更耐高温,没有绝热层也能扛回来。液氧甲烷动力也是如此。煤油机积碳问题,以现在的技术处理也不是核心难点,但总要花时间清理,有时十天半个月也是需要的。然而液氧甲烷发动机压根就不需要这个工序。当复用频率高到以「天」甚至「小时」为单位计算时,这个优势才会巨大地体现出来。
这是从正向设计上考虑。第二点是从蓝箭自身的「战术实现度」出发。脱离自身实现能力空谈战略没有意义。我们选择天鹊 12A 先飞、不锈钢的特定生产工艺、设计「青春版」、把首飞回收场设在 390 公里处等,都是为了在现有能力下,最稳妥地实现技术验证和迭代。
Yaxian
董老师也可以为我们专门科普一下回收场距离对运力的具体影响。
董锴
这要看火箭规模。对于朱雀三号,其完全体设计对应的就是约 600 公里的回收射程。在那种设计下,一级分离后靠惯性就能飞到 600 公里外的回收场,不需要额外消耗燃料去做横向减速。
但这次首飞,为了绝对安全,我们把回收场设在 390 公里。这意味着,我必须让一级提前分离(从约 76 公里降到 66 公里),牺牲一部分速度增量,让二级承担更多工作。每增加 10 公里回收射程,朱雀三号的运力大约能增加150公斤。首飞时,我们落地还带了约 10 吨推进剂,如果把这部分能量用来继续飞向更远的回收场,运力立刻就能提升 2-3 吨。所以,未来回收技术成熟、安全性得到验证后,我们会把回收场延伸到设计距离,运力就能完全释放。
Yaxian
之前聊天的时候预期年中首飞,最后到了年底。今年原计划飞三次,现在看进度是否比预期慢?
董锴
首先,年度飞三次的目标是希望在这三次之内拿下回收。当我们知道今年只有一次机会时,自然希望「一战擒双王」。关于进度,航天工程常常是「求乎其上,得乎其中」。
朱雀三号 2023 年 8 月正式立项,规模接近长征五号,属于大型火箭,还叠加了可回收这个超高难度属性。按以往经验,这种火箭在 26 年能首飞入轨就不错了。但我们用两年时间,从图纸变成了首飞成功的实物,这本身已经是个奇迹。
我们确实为更早的目标努力过。如果没有今年 8 月朱雀二号遥三失利带来的归零影响,朱雀三号的首飞时间本来有可能更早。虽然团队对「25 年实现回收」这样的高目标也有过怀疑,但怀疑不影响我们为它全力行动。当你对一个目标已经尽力做到没有遗憾时,任何结果都能坦然接受。
Yaxian
猎鹰9号从立项到实现回收用了近十年。朱雀三号才两年多,你觉得快吗?
董锴
不光你觉得快,以我个人经验看也非常快。虽然我嘴上说还可以更快,但内心觉得,团队用两年完成这个任务,不仅超出了我以前的职业经验,甚至快接近我听过的「长二捆(长征2号 E)18 个月从「图纸到首飞」那种中国航天史里传奇故事了。有种自己从听神话,到参与创造神话的感觉,很欣慰。
Yaxian
时间会给你很大压力吗?比如来自内部的高目标,或者外部其他公司和「国家队」的竞争?
董锴
我们团队心智比较成熟,不会为了争什么而扭曲自己的技术路线。但另一方面,「时不我待」——如果我能做到,就没理由浪费时间。外部的竞争压力,有点像「生于忧患」的「忧患」,是好事。它促使我们前进,但我们的工程决策并没有因此而扭曲。良性的竞争是促进技术发展的重要动力。
星舰磨剑十几年,它的成功是应得的。名次和「第一」这种虚名,不影响我对自己工作的价值判断和自豪感。哪怕我们是第四、第五个成功的,只要我们自己做到了,内心的满足感是一样的。
一级回收全过程是如何设计的?难点在哪?
Yaxian
好的,那我们回到大家最关心的回收部分,董老师可以为我们拆解一下这次一子级回收的过程和难点吗?
董锴
过程大致是:一二级分离后,一级惯性爬升到约 130公里高点,同时展开栅格舵并调整姿态。在约 80 公里高度,进行「再入点火」,三台发动机工作约 40 秒,把速度减到安全范围,然后关机。从 40 公里到 4 公里,是「气动控制段」,靠栅格舵和边条翼控制姿态和减速。最后在约 4 公里高度进行「着陆点火」。
这次设置的难点和验证重点在于:第一,「再入点火」在 80 公里高空的环境是否可靠,这是我们首次实际验证。第二,「气动减速段」的实际效果究竟如何,需要真实数据。为此,我们在着陆段设置了五台发动机都可以点火,本意是万一减速不够,可以五台一起「猛踩刹车」。根据这次飞行的数据,我们对气动减速效果有了把握,未来可能不需要这么多台发动机同时工作了,这反而能提高可靠性。
数据表明,最后是中间一台发动机点火成功了,但外围四台在推力尚未完全建立时可能发生了问题。具体原因我们还在严格分析。航天的归零像刑侦,需要所有证据链完全闭合,不能只看部分吻合的猜测。
Yaxian
用 12A 发动机代替 12B,箭体部分用铝合金而非全不锈钢,算不算为了快速上天的妥协?
董锴
除了发动机,其他没有妥协。不锈钢的选择也不全是为了「快」。对于一级,蓝箭目前的不锈钢加工技术很成熟,首飞箭箱体厚度不到 2 毫米,未来可以做到 1.5 甚至 1 毫米,比铝合金还轻。我们公布的运力就是基于不锈钢方案计算的。对于二级,这次采用铝合金,一方面是首飞稳健考虑,另一方面,这次二级再入大气层的过程,能为我们获取宝贵的不锈钢箱体再入热环境真实数据,这是为下一代全复用火箭做的技术储备。我们的一切选择,都服务于更长远的技术路线图。
Yaxian
SpaceX 走的是快速迭代、不怕失败的模式。中国航天传统更求稳。这两种路径兼容吗?
董锴
快速迭代和「炸」不是必然联系。追求高可靠和快速迭代也不矛盾,是可以「全都要」的。真正限制迭代速度的首先是产能。如果你一年只能造一发,那肯定不敢冒险。SpaceX 在地面试验上也追求极高的可靠性,它不是用降低可靠性来换迭代速度的。
对蓝箭而言,我们有相应的产能准备。之前说过,2026 年规划十发火箭,相应的发动机产能(一发 10 台,十发 100 台)就是按这个目标布局的。同时,我们国家高度重视的安全性监管,我认为这不是限制,而是行业行稳致远的前提和保障,也是企业必须承担的责任。
商业化与下一步:朱雀三号接下来要怎么走
Yaxian
商业航天最终要赚钱。在你看来,我们什么时候、怎么赚钱?
董锴
这有点超出工程师的认知范围了,有很多专门研究这些问题的人比我想得更清楚。但我相信一个基本逻辑:只要我提供的发射服务有价值——比别人便宜、快、稳定——就总会有人买单。我们就像是「修路」的。SpaceX 现在真正赚钱的业务可能是「星链」这类应用服务,这就是「路修好后」的经济效应。我的工作就是把「路」修得又好又便宜,为创造价值打好基础。怎么基于这条路赚钱,相信有更专业的人去考虑。
Yaxian
从首飞到实现「低成本、大运力、高频次」,中间还需要哪些迭代?
董锴
技术路线已有标杆,方向明确。我可能比马斯克「五年赶上猎鹰 9」的说法稍保守点。但未来两三年,我们有望大幅追赶。如果我们自己的「长五」级别火箭,一年能发射 50 次(相当于每周一次),那已经是数量级的飞跃了。航天大时代的到来肯定是需要技术和管理(包括审批流程)的共同创新。我对国家这方面的务实和智慧很有信心,监管创新会跟上技术迭代的步伐。
Yaxian
最后展望一下蓝箭更长远的计划吧。
董锴
有的。首先,我们 200 吨级全流量补燃循环液氧甲烷发动机(对标「猛禽」)已在今年 5 月完成整机试车,正在迭代,这是为未来更大的全复用火箭准备的。
对于朱雀三号,首飞只是开始。我们调整计划,希望 26 年年中能实现成功回收。一旦成功,我们已生产的三发火箭将快速投入迭代,包括结构减重、回收场延伸、换装 12B 发动机等,目标是在 26 年左右进化到「完全体」。之后,重点就转向缩短发射周期、提高频率。
如果第二发回收成功,我们计划在第四发就使用复用的一子级进行发射,那才真正实现技术闭环。我们希望能将复用周期缩短到 7 天左右,并扩建更多发射工位,建设不同射向的回收场,以满足未来大规模星座的发射需求。至于更大规模的全复用火箭(所谓「中国版星舰」),公司已有 2030 年左右的远景规划。我们搞 200 吨级发动机就是为了它。就像两年前大家觉得朱雀三号 2025 年首飞很挑战一样,我们一步一步走过来。
Yaxian
如果做那种大火箭,也会用「筷子」夹火箭的方式回收吗?在你看来,中国航天现在与美国或 SpaceX 的差距还有几年?
董锴
「筷子」夹是一种选项。当火箭规模大到一定程度,着陆支腿可能从「代价高昂」变成「技术上难以实现」。那时,「筷子」或其他类似方案可能就是确定性的选择。在没有更好方案前,工程师会选择已知的、可行的路径。
说到和 SpaceX 的差距,我个人不太好做这种客观量化。差距一直在缩短。从 1970 年我们发射第一颗卫星,而美国前一年已登月,那时差距巨大。但现在,你看我们空间站的快速建设、太空紧急救援能力,追赶速度是明显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去精确计算和前面选手的距离。我只要奋力奔跑,目标就是赶上并超越。可能真到了超越那天,就像我们的航空工业发展一样,我们从追赶代差,到六代机首飞。到那时,我们要超越的就只是自己了。只要能不断超越自己,就是好事。
Yaxian
看到火箭发射的视频总是让人心潮澎湃。去年我们留的尾巴是朱雀三号今年发射,今年我们留个新尾巴——希望明年(2026 年)能看到朱雀三号成功回收!
来源:声动活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