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正在着手做一件以前从未完成过的事情:大幅降低通胀,同时不显著提高失业率。
在过去的80年里,美联储从未像现在这样,在需要将通胀率降低4个百分点(核心PCE物价指数接近6%)的同时,确保不会引起衰退。
要想实现安全着陆,劳动力市场将是关键。通常在经济衰退期间,失业率会急剧上升。目前,美国失业率为3.6%,处于异常低的水平,对工人的需求如此旺盛,以至于企业列出了数百万个职位空缺。
美联储官员表示,他们可以抑制这种需求,让雇主在不裁员的情况下消除职位空缺,并在不出现衰退的情况下抑制通胀——经济学家称之为“软着陆”。
但即使是美联储最亲密的伙伴之一——美国财长耶伦,也看到了失败的风险。这位前美联储主席上周在华盛顿公开表示:“这需要技巧,也需要运气。”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上个月表示:“没有人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实现软着陆会是一帆风顺的——在当前形势下几乎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他还说,美联储面临着一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美国历史上的4次着陆
据《华尔街日报》,在过去80年中,有7个不同时期,美国通胀率的下降幅度达到了美联储现在希望的水平,但结果各不相同。
其重点介绍了其中4次着陆。
在1980年代初,美国经历了经济学家所说的经典硬着陆——在美联储将基准利率上调至近20%,以遏制十多年来一直居高不下的通货膨胀之后,美国陷入了失业率高达两位数的深度衰退。
在1950年代,美国经历的经济衰退没有那么严重,但经济着陆也不平坦,主要表现为短暂的通胀飙升和衰退。在此期间,即使经济产出萎缩,失业率也很少达到很高的水平。
1970年代,由于受到外部冲击,如OPEC石油禁运和美联储不愿大幅升息等政策失误的困扰,通胀先是下降,然后突然走高,导致着陆失败。
也有软着陆,最近一次是在1994年。1995年2月,时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将利率从一年前的3%大幅上调至6%,同时失业率持续下降。
然而,与1994年不同的是,今天的美联储是在试图降低已经过高的通胀,而格林斯潘当年所做的是在高通胀出现之前就阻止通胀上升。
《华尔街日报》评论认为,这些例子表明,尽管失败的风险很高,但理想的情景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尤其是因为美联储正在追逐已经存在的通胀,而不是像此前一些时期中那样,在问题出现之前就着手解决。
该报援引政策研究公司JST Advisors的创始人Jon Turek表示:
“我现在思考美联储的框架是,1994年是目标,但他们不再需要过分害怕1980年的情况,或者至少不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害怕。”
美联储的希望
在硬着陆风险很高的情况下,美联储的成功将取决于它无法控制的几个因素。
其中包括全球能源供应能否从俄乌危机中恢复,从而降低能源价格;被边缘化的美国工人能否重新加入劳动力大军,从而缓解劳动力短缺和工资上涨压力;全球疫情能否消退,从而结束经济中断和供应链瓶颈。
如果这些供应限制得到缓解,美联储的工作将会轻松一点。
其中,就业市场的情况更为重要。
今年2月,美国企业公布了1130万个空缺职位,比疫情前增加了400万个,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
造成这种差距的部分原因是劳动力短缺。美国3月份的劳动参与率为62.4%,仍比疫情前的水平低一个百分点,这意味着找工作的工人减少了。
这种不匹配也是由雇主的旺盛需求所驱动的。亚利桑那州吉尔伯特一家餐厅集团的共同所有者Tad Peelen表示:
“我们之前都认为,可供我们选择的员工减少了,但准备去餐馆工作的员工数量与疫情之前相当或更大。现在我开始明白,我们之所以招聘如此艰难,是因为有太多餐厅开业了。”
高盛分析师估计,美联储可以通过减少约250万个职位空缺来实现降低通胀和减缓工资上涨压力的目标。高盛估计,如果劳动参与率恢复到疫情爆发前的水平,将增加约100万工人,这将使美联储缓解劳动力市场供需失衡的工作稍微容易一些。
最近几周,美联储官员开始关注这一点。
如果供应限制持续存在 实现“软着陆”会更困难
不过,如果上述供应限制持续存在,美联储将需要加息以挤压需求,这可能会对经济造成更大损害。
美联储利率点阵图显示,官员们预计基准利率将在明年年底前升至2.75%左右,略高于既不会刺激也不会放缓经济增长的预期水平。
同时他们预计,到2024年,通胀率将降至略高于2%的水平,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罕见地下降了4个百分点;经济产出将以2%至3%的速度增长,而失业率将保持在4%以下。
去年8月从美联储退休的高级政策顾问Ellen Meade说:
“在我看来,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在不出现硬着陆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的可能性已经下降。”
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家John Taylor是颇具影响力的政策制定经验法则“泰勒规则”的创立人,他说,他的公式要求美联储现在将利率设定在5%。由于美联储不太可能在一年内大幅加息,他表示,官员们应该在12月前将利率提高到3%,并在此之后发出进一步加息的信号,除非通胀下降。
Taylor表示:
“这不是历史上他们唯一一次落后,但他们明显落后了,他们需要迎头赶上,并以一种系统的、可理解的方式进行。”
这次着陆会和1950年代相似吗?
斯坦福大学教授Robert Hall研究发现,几十年来,失业率在衰退期间和之后都遵循着可预测的模式——衰退期间失业率急剧上升,而在扩张期间失业率缓慢而稳定地下降,这种模式从上世纪60年代一直持续到2020年。
疫情打乱了这些模式,缓慢下降的情景被惊人的快速下降所取代。
他说,他今天看到的失业率走势看起来更像1950年代,虽然当时失业率波动较小,因为当时美联储努力稳定通胀,但那时“所有事物的波动性整体更高”。
另一个相似之处,与当时一样,当前美国正在经历一个财政政策摇摆不定的周期。
从2020年到2021年,联邦支出占美国GDP的比例从21%上升到31%,据白宫行政管理和预算办公室(OMB)预计,到2022年,该比例将恢复到24%,到2023年将低于23%。
这是自二战以来联邦支出的最大波动。二战期间,美联储也将利率维持在低位,以支持大萧条后的经济和战争开支。
美联储未来的“二把手”布雷纳德表示,减少财政刺激也将有助于抑制需求。
就目前而言,美联储官员一致认为,他们应该寻求迅速将利率提高到不再提供刺激的水平。他们已经暗示,可能会在下个月的会议上批准加息50个基点,并可能在6月再次批准。自2000年以来,美联储从未如此大幅度地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