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5日，著名投资人、企业家段永平重返母校浙江大学，与现场校友师生进行了深入交流。
对话期间，段永平分享了自己对投资的见解，谈及自己与巴菲特共同的价值投资理念，并对拼多多创始人黄峥的投资逻辑进行了深度剖析。
段永平还阐述了自己“敢为天下后”的理念，反思了当年对乐视股票的认识。
在回顾浙大求是书院的学习生涯时，段永平多次强调人生最重要的原则是“做对的事，把事情做对”。
核心观点如下：
- 像巴菲特和芒格这样的投资高手，他们并不怕错过一些机会，更重要的是不要踩雷。部分投资者缺钱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想赚快钱的心理。
- 好赛道是不会进入低毛利的，低毛利的都是商业模式比较差、产品差异化很小的产品。
- 做事情要尽量想长远，不要让重要的事情变成紧急的事情。我觉得这很重要。
- 创新其实是在弥补需求上的不足，差异化不是简单的不同，而是满足用户需求。模仿和创新之间没有冲突，没有一个创新的例子不是从模仿开始的。
- 信息差对炒股没有太大影响，投资不是零和游戏，而信息差就是零和游戏，用信息差提前赚钱，或许有点不道德。量化投资有点这种味道，但如果你不做别人也会做，只是生意而已，无可厚非。
- 最重要的不是勤奋，是看对本质。不能因为怕错就不做事，因为怎样做都会错，但明知是错的事情就不该做。有人说过，什么东西最重要，他说勤奋最重要，我说不是，我说做对的事情最重要。因为我说勤奋最重要，你会变得更勤奋吗？你不会，至少我不会。但是想着做对的事情，发现错了你赶紧改，二十年以后回过头来看，你会发现你会省好多力气。
- 价值投资不等于长期投资。投资时，要看商业模式、未来的现金流，确定能挣钱才敢投，生活要生活，看长远，找到好公司就持有，这样才能愉快。
- 发现错误要立即改正，买错股票要立即抛掉。每个人需要自律，发现错误要立即改正。股票也一样。很多人买了一只错的股票，发现问题后还不马上抛售，而是等着它涨回来。我记得有人跟我说乐视的股票掉到了三十几块，问我怎么办。我说三十几块已经是好价钱了，因为这个价格在未来可能会变为零，你何必等它涨回五十块呢？
- 不要用你需要的钱去赌你不需要的钱。作为投资人，我在做企业的时候可能会去做这种事情，投资人或者风投做这种事情也是合理的。但当你有大笔资金时，就比较困难。不能用自己的必需资金去赌一个不需要的钱，我一年赚个10%到25%就挺好的，搞一个500%回报，但可能会亏得一干二净，那我为什么要去做呢？
- 我觉得苹果的生意模式，主要是iPhone，比可口可乐要好。你说百事可乐（要是可口可乐）一半的价钱你就选择了它，而你知道安卓和苹果的价格差多少吗？真正的苹果用户根本不在乎这些，至少在美国是这样。
- 我对AI的看法简单来说就是不明觉厉，我确实觉得它厉害，但也确实不是很懂。
以下为见面会交流全文实录：
主持人：AI 背景下，我们学生在平常的学习方法以及未来的人生规划上，可以做出哪些顺应时代变化的调整？请问段学长有什么想法？
段永平：其实时代一直都在变，工具在变，但基本东西还是一样的。大家在学校是学习的方法。有AI只是帮你提高效率。做论文时要小心，不要出那种事情。我觉得最主要的是要想长远，你5年、10年、20年以后，每一个决策是否合适。在学习方法、创业等所有方面都要想透彻。
主持人：好的，感谢段学长不仅给我们建议，也警示了要适当使用AI工具。
段永平：因为AI工具尤其是做学术、做研究，大家要谨慎。
主持人：再次感谢段学长的回答。接下来是来自经济学院汪浩（音译，下同）同学的问题，请问段学长在投资时如何快速判断一家公司是否值得长期投资？
段永平：基本上我不太会这个事情。我过去十多年就投了那几家公司，是多年对企业、生意、产品的理解积累下来的。我没见过谁能那么快。包括沃伦·巴菲特、查理·芒格，投资做得好的人都很慢，不在乎失去一些机会，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踩雷。
很多人说我不需要快赚钱是因为有钱，他们需要快赚钱因为没钱。我说这很可能就是你没钱的原因，因为老想挣快钱。其实我也想挣快钱，但知其不可为很重要，还是要踏踏实实做该做的事情。
主持人：好的，那段学长的意思就是要敢于尝试，并且眼光要放得远一些。
段永平：敢于尝试这个不太能。你要去冒你能够承受得起的风险。大家不能谁赌对了就跟谁学。我投资最厉害的是20分钟赚了20多倍，但那是在赌场，100块赢到2000多我就走了，但这不能重复。当年投网易几个月赚了二十几倍，还是全仓，但这也不会再来一次。
我2011年投的苹果，到现在2025年差不多14年。看起来很好，但如果对这个生意、文化、商业模式理解不了，早就跑了，不可能留到现在。所以快这个东西比较难。
主持人：好的，下一个问题来自高分子科学与工程学系的陈耀东同学，作为创业者与投资者，您还会鼓励当代大学生创业吗？为什么？
段永平：我没有说过要不要鼓励。该创业的人根本不需要鼓励，有强烈想法的人一定会去做。现在创业条件比我们当年好很多，能找到VC、天使基金的支持。我们那时都是从零开始，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做。
很重要的是不能为了创业而创业，要真的有想法。有时候走投无路也是创业的一个时机，因为我们当年就是这样。
主持人：谢谢段学长的回答。下一个问题来自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的詹志怡同学，在不断变化的时代背景下，您个人是如何保持学习和适应新知的呢？
段永平：我非要学新东西吗？我觉得学校主要学的是学习能力。当你有兴趣时，就不会对未来的东西感到恐惧。你会想如何学习，去找书查资料理解。包括逻辑能力，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学习能力就相对要好很多。
比如我妈妈说iPhone、iPad太难用了，这是拒绝学习。我看过很多人是拒绝学习的。前段时间我看一个同事手写字，我说你为什么不练打字？他说一直没练，比我小10岁。我说这没道理，我花了三天时间就学会打字了，因为太不方便了。
我也用过写字板接在电脑上。其实你只要不恐惧，知道自己没学会，就没什么问题。当然你还是要学你需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你不能说所有新东西都学。有些学了也白学，很多人看起来知识很渊博。你还能渊博得过搜索吗?所以何恐?
主持人：感谢段学长的回答。不恐惧，去学习，同时也要去学习所需要的事情。正如段学长的“本分”一词，去做对的事情，并且坚持把事情做对，段学长真的“本分”一词贯彻到底了。
下一个问题是由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的文光凯同学提问的。文光凯同学说，一个好赛道往往会随着竞争的加剧而进入低毛利的时期，那么在这样低毛利的时期下，创业者该如何应对呢?
段永平：首先，好赛道是不会进入低毛利的。低毛利的都是商业模式比较差的，产品差异化很低的产品。作为创业者你还要进去，这脑子坏了。
投资也好，创业也好，其实都要很认真地去想一个商业模式。但我觉得创业还是有点不一样，创业时你必须要找自己真的有感觉的东西。我当年做游戏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我自己爱玩游戏，所以我从来不批评爱玩游戏的学生。我儿子要玩游戏，我让他玩，我只是想办法跟他商量玩多少时间，而不是简单地不让他玩，因为我自己就喜欢。
我觉得所有的事其实都是游戏，有人喜欢学习，其实也是，他有快乐，游戏也是可以带来快乐的东西。我们做企业也好，做投资也好，其实都是一回事。所以游戏是个好东西。
创业是这样的，如果你完全就是想做一个能赚钱能出人头地，但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真的不知道最后能做出啥来，因为他没有什么感觉。我做游戏的时候确实碰过，我知道很多人会像我一样。我想的事情就特简单，我并不要说服别人，我只是要把我的产品做好就好。
如果你搞一个新东西，要让别人去知道这是个啥，那个过程要远比你把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做好了、质量做好了、渠道做好了、服务做好了的难度大特别多。后面做的事情就是我们做企业其实没有那么难。当然了，当你规模大到一定程度，你就必须得往前走。我们早年说敢为天下后，那是我们很小，现在我们也做很多新东西。那也没办法，你不做，你前面就没人了，那怎么办？
主持人：好的，谢谢段学长的回答，虽然我在这方面完全是一个小白，但是感觉刚才在段学长的分享中我也学到了很多。
我们的下一个问题来自经济学院的娄金同学。他想问段学长的是，您的本分哲学中说到做对的事情，那么大学生要如何判断一件事是否是对的呢？
段永平：其实是知道的，就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那你做了你将来也是会知道，因为你会受到惩罚。但是你发现错了，一定要马上停。大部分事情，我想大部分人是知道的，但是很多人做错的事情，为什么很多人知道是错的，他还要继续做？因为错的事情往往是有短期的诱惑。比如说抽烟、酗酒等等，就是这样，你看多少人该抽还抽。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个不好吗？知道。当然这个不伤害别人也不是问题，这个只是说对自己身体。
那有很多，你比方说这些舞弊的、论文作假的，他们不知道是错的吗？他们知道的，但他为什么还要做？难道这个也要大学教吗？我还见过以前有些学校还写着，像农村的什么中学、小学，说老师不许强奸学生，这怎么能写得出来呢？他们当然是知道的，然后非要靠法律来处置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每一个人为什么说要自律？就是你自己要有一个东西去约束自己。
你发现错了，就马上改。生意上也是一样。买了个错的股票，我发现很多人会这样，当然炒股票我就不好说了。他以为这个公司是这样的，发现是那样的，他不会马上跑，他会说等它攒回来了再跑。
我记得有人跟我讲乐视，那时候说乐视现在掉了很多，到三十几块了，问我怎么办？我说三十几块价钱很好，因为将来会是0的，所以你现在什么价格卖都是好价钱，你要等它涨回50块，这个有点难。但是我后来发现他是想把这股票卖给我，是原来乐视的第二大股东。我真的是个坏人。
主持人：感谢段学长的回答，也从段学长回答中能够听出来，大学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同时抵制住内心的短期诱惑，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下一个问题来自段学长的母院信电学院的马寒之老师。马寒之老师说，您求学期间与信念老师深厚的师生情谊令人羡慕和动容。请问您认为一名刚迈入职场的青年教师，该如何传承好这份育人精神，实现与学生的双向奔赴。
段永平：这就有点难。我对现在学校生活已经不太了解了，但我觉得老师跟学生的关键是在老师。老师关注学生，你真的关心学生，那跟学生的关系自然就会好一些。我现在搞不清楚老师跟学生现在有多少接触。我们那时候确实是多一些的，学校也少，人也少一些，地方也小。我们就在三分部，后来是大一的学生去的，是吧？现在都不去了。
主持人：现在是法学院。
段永平：但那个蚊子很厉害，天也很热。
主持人：刚才这位马寒之老师，他应该是在16年有在前往硅谷拜访过您，不知道马寒之老师有没有在现场？
段永平：你好。
主持人：可以把话筒给马寒之老师。不知道马寒之老师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段学长继续交流的？
现场观众：我是马寒之，非常荣幸今天有机会在浙大第二次见到你。刚才主持人也提到在2016年的时候，我跟我的两位同学一起去硅谷跟您交流、学习。现在我们三位都已经博士毕业，我是留在了浙大继续工作，另一位同学是在嘉兴的经济和信息化局工作，还有一位同学是在Apple公司工作。
其实相当于9年过去了，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您提到的要做对的事情，做感兴趣的事情，并且坚持把这件事情做好，对我们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也激励了我们做出我们各自的人生选择。我代表我们这个团队，感谢您对我们师弟师妹的指导，谢谢。
主持人：好，谢谢马寒之老师，刚刚听马寒之老师讲的时候都有一些哽咽了。应该是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事情，非常感动。接下来的问题是来自我们的一位校友胡浩。他提出的问题是，请问段学长，在中美对立的时代，浙大人的创业机会在哪？作为校友，能够为创业的校友提供哪些支持？
段永平：中美对立吗？我们学校谁建的大家不要忘了，我们读的浙江大学，都是有很多老美的痕迹，北大、清华大学里面，大家对这种东西不应该忘记。其实人家对我们还挺好的。我看过很多人现在去美国没有人受歧视。我相信将来也会好起来。可能眼前有一些短期的冲突，包括又选了这么个总统，确实会有一些麻烦。
主持人：感谢段学长的回答，相信我们浙大人也会继续保持开放交流的心态，继续去努力做全球的领导者人才。下一个问题来自竺可桢学院的姚宗庆同学，他想问您说，如果您今天是20岁，您要创业，您会选择哪个赛道？以及选择合伙人的标准是什么？
段永平：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觉得如果我有机会，我还是找份工作。创业并不容易的，你不要看到有些人成功，他成功率非常低。大部分人忙一辈子其实没什么好的结果。竺可桢学院本身也很厉害，我知道他们厉害，但是也不意味着他们成功率就会高很多。但是想去创业你就尽管去，现在条件真是比原来我们那个时候好很多。
主持人：谢谢段学长的回答。我猜测刚才这位姚同学应该也有创业的想法。
段永平：如果有想法就去做。但如果只是为了创业而创业，就要小心。这是我的观点。我并不知道大家应该做什么，现在信息这么爆炸，我整天忙。
主持人：好的，谢谢段学长。接下来的问题也与创新创业有关，来自公共管理学院的丁浩凯同学。他的问题是，请问段学长，文科学生创新创业可以走怎样的赛道？其实这也是我的疑问，因为作为法学专业的学生，本科期间接触创新创业相关活动相对较少。
段永平：简单讲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读文科，连语文课都没上过。我们只有政治课，没有语文课。我上大学时语文考试竟然考了60多分，还蛮意外的，确实没有任何底子。但我妈妈在图书馆工作，所以我常去图书馆。虽然看的书没那么高级，也过得去。所以现在搞不清楚创业从哪里开始。
主持人：好的，感谢段学长。下一个问题比较有意思，来自医学院的吴灿烂同学。他想请问段学长平常累的时候会怎么放松？这是一个比较轻松的问题。
段永平：累的时候就该睡觉了。睡得好的方法是你可以做很多拉伸，这属于物理治疗的东西。大概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都是普通人。
主持人：我们西区马上要建成由段学长冠名的段永平文体中心，是一个非常大的文体活动中心。未来会有很多同学能在这里进行更多文艺和体育活动。也欢迎段永平学长多回母校看看。
段永平：我去看了那个地方，觉得挺好的。我觉得同学们在上大学，当然大学之前也要养成运动的习惯，要学会安全的运动和拉伸。我们以前不知道这些，现在有时候觉得膝盖有点小问题了。现在条件好，而且有人教，挺好的。
主持人：我们浙大同学课余时间的文体活动也非常丰富。我也非常欢迎段学长到时候回到建好的场馆，和同学们一起打打球之类的。
段永平：我还能打点乒乓球。
主持人：接下来这个问题来自经济学院的陈秋来同学，他想提问的是，请问段学长觉得浙大有什么样的气质和氛围影响了您的创业、投资和生活？
段永平：我记得我们单位曾经有人说一定要跟着段永平的脚步，要把儿子送到信电系。我说那我下过哪条河摸鱼，你没有去过，所以其实是得不到的。成长有很多种因素，如果这个因素是成立的，那应该所有人都跟我一样。但你说跟浙大有没关系？当然是有的，我觉得浙大肯定是很优秀的好学校，但也会出问题。我那个时候，因为我现在不了解，现在学生和老师都多了好多。在散步的时候我觉得师生关系确实是挺好的。
主持人：包括我们现在信电学院也是段学长您的母院，我们现在信电学子都有一个特别经典的四个字叫“勤奋乐观”。我们都会说要争做勤奋乐观的信电人，这两个词也是我们现在信电学院学生培养的整体特质。在学习上我们要时刻保持勤奋，保持不畏难，坚持挖掘更多的难点，在平常生活中我们要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这也是我们现在信电学院学生的特点。
段永平：我觉得要做对的事情，要把学习做对。我让你勤奋，就能勤奋得起来吗?我就从来不勤奋，我是想尽办法偷懒。我偷懒的意思不是说你就考试偷看，你就用ChatGPT来写论文。这个，你参考是可以的。
我觉得最主要还是脑子里要有数，要想着做对的事情，发现错误要及时改正。乐观是个性问题，每个人都能想乐观。我说完这两点后，我觉得可以质疑一下大家是否真的会得到好处。
主持人：其实在勤奋踏实之前，更重要的是浙大的求是创新精神。刚才老师送给你们的求是卷轴我们也觉得很珍贵。
段永平：创新也要小心。很多人把创新理解成与众不同，我觉得那个要特别注意。最主要是你要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能给用户带来什么价值。你做了一个以前没人用的东西，但如果没人喜欢就惨了。创新是要弥补别人需要但没做到的事情。
差异化其实和创新是一个意思，就是要满足用户需求。这里的用户包括很多方面，比如老师满足学生的需求、建筑要好看也要实用等。
主持人：学长您之前提到过“敢为天下后”，这应该是您的一个理念，就是不能盲目创新，是吗？
段永平：我可以举很多例子，比如Google、苹果、微软都是后来者。AI刚出来时，很多人跟着做，但并非最先创新。重要的是发现机会并把它做得比别人更好。有时后发制人也不一定成功，比如微软的搜索就没超过Google。
主持人：谢谢段学长。下一个问题来自工程师学院的彭慧玲同学，她想问您如何看待追热点或者说模仿与创新之间的关系？
段永平：追热点这个定义不是很完整，可能包括追星、追风口等。关于模仿与创新，很难找到完全不模仿就能做出好东西的例子。微软、苹果、Google、Amazon等大公司都是在别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模仿和创新并不矛盾，它们之间没有冲突。
主持人：感谢段学长的回答。下一个问题来自信息学院刘金老师，他问段学长记忆中的校园和今天看到的有哪些相同和不同？不知道段学长最近有没有回到玉泉校区转转，或者现在的紫金港校区与之前有哪些不同？
段永平：说实话，我也没怎么注意。坐车转了一圈，也没去玉泉校区，应该没有太大变化。蚊子还是那些蚊子。
主持人：是的。接下来的问题来自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曾飞鸿同学提问，请问段学长如何培养看待问题的批判性思维？
段永平：我没有什么批判性思维，我只是想问题的本质和长远影响。如果你也这样思考，那很好，我为什么要批判你呢？我认为做对的事情比单纯勤奋更重要。如果你只关注眼前利益，即使很勤奋也可能原地踏步。所以我建议养成思考本质的习惯，但我不确定这是否叫批判性思维。
主持人：如何成为像您这样坚定、高能量的人，能够欣然应对工作和生活中的挑战和痛苦？
段永平：我也是凡人，同样会感到痛苦。我40岁左右就退休了，因为不愿面对压力。我能做到今天，得益于很多人的支持和我的分享精神。我希望员工为自己工作，而不是为我工作。我也通过建立系统来减轻压力，比如我们公司没有销售部门，采用统一定价，避免了频繁谈价格的压力。
主持人：刘炳奇同学提问，年轻人的什么特质会吸引到您？您希望与怎样的人成为合伙人？
段永平：（澄清之前的说法）我的意思是要让员工感觉他们是为自己工作，而不是要求他们为自己工作。作为CEO，我的责任是支持他们。至于年轻人的特质，年轻就是我的梦想，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现场观众：非常高兴能和您面对面交流。我知道您和黄峥之间有深厚的友谊，您可能也看中黄峥身上的一些特点。我想请问，关于年轻人哪些特质会非常吸引您？
段永平：其实跟年纪没有关系。我肯定不喜欢跟我没有办法沟通的人打交道。我非常喜欢黄峥，跟他聊天我很开心，我觉得他是一个看本质的人，跟我一样。这个比较重要。他到底算不算年轻人？当然他算，据说我也算。其实还是回到我说的，你要去做对的事情，要把事情做对，要想长远。反正他就是那么个人，所以我们一块聊天时不会聊着聊着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了，但大部分人是会的。我跟很多人聊天其实不容易聊得下去。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回到事物的本源上面去看。
主持人：谢谢段学长，谢谢这位同学。接下来这个问题来自主可真学院的秦宇阳同学，他想问段学长的是：假如您可以让刚刚大学毕业的自己每天坚持做一件事情，您会选择什么？
段永平：睡觉。体育锻炼要做，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做了，但你必须要选一件事情或者两件事情。这个问题有点难。
主持人：我猜这位同学是想问您关于习惯养成或者走上成功之路的那种。
段永平：那运动很重要。因为你要保持身体的健康，保持大脑的清醒。当然还有一个是又回到我刚刚说的这个逻辑上，你要清楚，你要想长远，你要坚持做对的事情，发现错了你要赶紧改。把事情做对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很多人分不清楚错的事情和把事情做错，那是性质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你不能因为怕把事情做错就不做事，因为你只要做就会错，但是错的事情你不应该做，这个逻辑OK。
主持人：好的，感谢段学长的回答。下一个问题来自信息与电子工程学院的王岐超同学，他想问您，学长您好，请问您可以分享一下您在求学和创业过程中遇到过哪些挫折吗？
段永平：求学的我差点大学就没毕业。黄忠攀老师帮了我很大的忙，不然我可能真有可能毕不了业，这也算挫折了。创业中遇到的挫折太多了。每一个产品都有问题，我那时候电话是24小时开机，但是我非常不愿意接电话。因为每一个电话可能都是麻烦。
主持人：那你面对这些挫折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想法，或者说是心得之类的，可以跟我们分享吗？
段永平：其实还是有的。你做事情要尽量想长远，你不要让重要的事情变成紧急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很重要。你要让不要有太多的紧急的事情。比方说你要锻炼身体，你不能等到病得不行了才看医生，其实也都很难。定期检查很重要。
我记得我以前在北京做过一个节目，他们说这个叫危机时刻。那时候我当CEO的时候还经常去接受采访。他们问我危机时刻怎么办？我说我开的车200公里的时速，前面20米有一堵墙，肯定要撞上去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没什么办法，死定了。他说那你怎么办？我说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开那么快，你干嘛要去撞墙呢？你开辆好车，坦 克型，就是说他是完全靠长远的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能等到危机时刻才临危不惧，最后还是死了。所以没有意义，你要预防。安全第一，不是到那个时候你有办法，那个时候没办法，你要提早做准备。
主持人：在刚才的分享中，段学长多次提到了“长远”这个词。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已经记下来了。接下来这个问题来自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的汤恒同学，他想请问段学长，在您的视角中，信息差对于投资和选择的影响有多大？
段永平：炒股票对我没有什么影响，除非你买了马上想卖，想赚那种不该赚的钱。当然也有一些是靠信息差赚钱的，我不太喜欢这种事情。我觉得对我来讲，投资实际上不是一个零和游戏。信息差实际上是个非零和游戏，就是你利用这个信息，在别人没得到之前赚钱。当然也不能这么讲，量化投资有点那个味道，但你不做，别人做，作为一个生意无可厚非。但我觉得长远来看这些东西都是一个小小的波澜，你太在意了会很累。
你要看长远，找到好公司就拿着。很多人只听见了“好公司”，没听见“拿着”，你拿个错公司就更惨了。我跟好多人讲他就是讲不明白，价值投资就是长期投资。不是价值投资，他还有别的投资办法吗？其实是没有的。如果你不投价值，你投的是什么？
所以你看长远，拿到好的公司，你的生活可以愉快很多。你看沃伦·巴菲特、查理·芒格，你看他们的生活。那些很投机、很有名的人大部分死得都很惨，这是真事。国内也不是没有，作为一个有钱人好好的却坐牢了。
主持人：学长您刚才也提到了投资方面的一些问题。这里有一个经济学院的黄一凡同学，他想问您，您是否经历过投资高风险与高回报的关键决策时刻，以及面对高度不确定的市场，您如何平衡风险与收益？
段永平：明知高风险还要去做，他们脑子坏了。风投不一样，他们不冒风险，是拿你的钱去投，赚到了钱有他的一份，他当然可以做。当然他也会去判别这个A轮市场或者未来市场有可能喜欢，它可以融到更多的钱。第一轮投进去你可以赚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的钱。
投资风投实际上严格讲是一个很现代的产物，我们那个时候是没有这个东西的。但投资本身你是要看其他的商业模式，它未来现金流确实能挣到钱，你才敢投。风投不会像我们投资那样投，他都是这里放一点，那里放一点。他其实赚的是一个国家的钱，你看做的很大的，比方说像孙正义，扣掉他前两名赚钱的公司，估计他都赚不到钱，加上了他其实也没赚多少，但他是非常有名的风投，所以这个很有意思。感觉他赚的钱跟沃伦·巴菲特、查理·芒格，跟巴菲特还是差很多的。
但是很多人做企业起来以后，作为企业的最早创始人，市值很高的时候他确实身价很高。但那个是剩下来的人，你可能同一年创业的人有1000万个，大家都看见埃隆·马斯克，你也跑去做电动车，你看看中国一年电动车死多少人。
主持人：好的，谢谢段学长的回答。刚才提问的黄同学是来自经济学院金融系的。黄同学，你在现场吗？对于段学长刚才的回答，有没有什么想要追问的？
现场观众：我是来自经济学院的黄一凡，今天我代表浙江大学学生投资协会来的。
我们协会的同学都非常仰慕您，对您“买公司不买股票”的理念非常认同，我们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刚刚那个问题是因为我们之前想到，像风投之类的现在的投资人，比如说在医药公司里面，有很多公司要研发一个技术时面临很高的不确定性。这个时候可能就需要去考虑高风险、高回报的情况。所以我想请教您这方面的看法。
段永平：我能理解。作为投资人或做企业的时候可能会做这种事情，风投做这种事情也是合理的。但是管理大资金的时候就比较困难，不能用自己需要的钱去赌一个不需要的钱。我赚个10%、20%就挺好的，为什么要去做可能亏光的500%回报的事情？所以我一般不会碰这样的事情。
医药和科技领域确实有很多新想法，但没有成熟的商业模式。我这样的投资人不应该投，因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很多人说你要关心这个，我说我不关心，等它好起来了我再来也可以。
我虽然管理的资金比大多数职业投资人还多，可能相当于一个中型基金，但我并不会像他们那么忙。我看到很多人三四百人天天忙，我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我就买了个苹果或APP，拿着就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打球了?
主持人：也就是说在投资中这属于两种不同的风格，但是您更喜欢找那种高确定性的?
段永平：你说的那个是高风险，但不知道有没有高回报。如果我知道有高回报，我是可以接受的。这取决于你对投资标的的了解程度。大家可能觉得我买的都是高风险，但我不这么认为。所以关键在于你有多了解你投资的东西。我一直说不懂不碰，你搞不懂的东西不要去碰。另外不要用股票抵押。觉得股票要涨了就借很多钱，一旦股票下跌就完了，不要碰这种事情。这样投资就容易很多，你还可以有时间打球。
主持人：好的，谢谢这位同学，谢谢段学长。接下来的问题来自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的甘荣清同学，他想请问段学长，当下年轻人应该如何应对经济下行周期？
段永平：其实当下老年人也面临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跟年轻人没什么关系。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好自为之。确实我们面临这个问题。当然好一点的情况下，你还是可以找到好工作的。你可以先读个研，实在不行再读个博。如果刚好看见有你喜欢的好公司，有机会加入，我觉得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我看到就算经济不是那么好的情况下，好公司都还是过得不错的。比如说腾讯、茅台，还有我们公司，其实都挺好。茅台股价下跌不等于公司状况不好，它其实好得很，酒还是买不到。我们有时购买他们的酒，给的量都很小。
主持人：好的，感谢段学长的回答。今天来到现场还有几位优秀校友代表，有一位陈博弈校友想请问您，中国企业怎么能够真正做到全球化和本土化?
段永平：哪个企业?
主持人：请问陈卓毅校友企业的代表在现场吗？
段永平：我知道工作人员，我只是反问了一个小问题。
现在中国真正做好全球化的可能就只有拼多多和抖音。其他的好像都只是局部的全球化。我觉得所谓全球化这个概念太老了，像一个伪命题。其实你并不需要刻意追求它。到了该去的时候你自然就去了，如果没有那个实力和需求，你是走不出去的。
我不说别人，就说我们公司。我记得刚到美国时，我觉得超级碗是个特别好的广告平台。我想如果我们有合适的产品，一定要在那里打广告，但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做到。
黄峥曾问我广告效果如何，我说看到了，他说效果还可以。我建议他先打两条，第二年再增加。
现在我在美国问人们是否知道Temu，很多人都知道，家里工作的阿姨们很多都用Temu。虽然我在上面买的东西不多，但确实有很多人在用。最终还是要靠产品和策略，他们的模式还是有点厉害的，质量在一点一点往前走。
主持人：感谢段学长的回答。接下来这个问题来自方毅校友，他想请问段学长对企业高调而企业家低调，以及企业家影响力的看法。
补充一下，因为您一直很低调，不大讲段子。现在在雪球上发言的企业家不多。您今天讲的都是普通话，但大家听起来已经很珍惜，因为是直白的真话。现在公众场合，很多人都在考虑如何保持本心。您做的产品广告都很亮眼，但自己很少在公众场合代言。
段永平：广告和公众场合是分开的。我早就退休了，当CEO时我出现得很多。现在我退休了，不再过问公司事务，我要打球。这与高调低调无关，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从未刻意高调或低调，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我不再是企业一线了，不想去跟CEO抢功。这已经不是我的企业了，是他们的，我只是个打球的人。
主持人：您在雪球网上的昵称是“大道无形我有形”，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段永平：这里面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大道无形”本来就有这种说法。我以前玩梦幻西游时用的就是"大道无形"。在雪球上有人注册了这个名字，我就改成了“大道无形我有形”，是个玩笑，表示大道虽然无形，但我可以有形。
主持人：谢谢段学长。下一个问题来自金良校友。他想请您分享与巴菲特交流后，在价值投资方面的最大共性是什么？有没有一些差异化的观点？
段永平：我们对投资的理解是一样的。投资其实就是投资价值，你不投价值，那你投的是什么？投机不一样，是投资在机会上。差异在于我们对不同生意的了解不同。他懂很多我不懂的生意，我懂的他也未必都懂。
举个例子，巴菲特2016年开始买苹果股票，而我2011年就买了。2018年我专门去跟他聊苹果。他听说我有个博客，问有没有英文版。我说我的英文你也知道，不可能用英文写。但我说可以跟他聊苹果，他很感兴趣。
我就安排了一次去芝加哥的行程，路过奥马哈。到那里时，他在他的俱乐部等我们。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饭聊天。他很厉害，一开始就活跃气氛，讲他小时候喝百事可乐的事。我很惊讶，问他不是一直喝可口可乐吗？他说那时百事可乐只有可口可乐一半的价格，所以他选择百事。
我们开始聊到苹果就开始吃饭了，然后说OK，我们聊几句。我觉得苹果的生意模式，主要是iPhone是比可口可乐要好的。他说这一下你想我做marketing出身的人，我可是知道重点在哪。这是他关注，当然也是我关注的点。为什么说苹果生意模式好？我说你看，你说百事可乐一半的价钱，你就喝百事了。你知道Android和苹果比它价钱差多少？你看真正的苹果的用户who cares？没有人在乎，至少在美国是这样，在中国也是一样的。其实真的用苹果的人他就用苹果，然后这个事就完了。他说I got it。
那天晚上我们就聊了好多别的事，没有再聊过苹果。然后到2022年去他们股东大会，他请我去他们的晚餐，这个在奥马哈植物园水族馆。我觉得这个好有意思，在那个地方我说我不会搞错，我就提前半个小时去了。结果很顺利就找到路标，都很清楚，进到里面它有一个大礼堂，摆了50张左右圆桌吃饭用的。进去的时候里面就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就是沃伦·巴菲特和查理·芒格。然后我到那个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叫比尔·盖茨。然后我们四个人坐下来。沃伦讲了一句话，他把我介绍给芒格和盖茨说:"This is Ping，他告诉我苹果的生意模式比可口可乐好，所以我买了很多苹果。"我说，你想隔了四年，就是我们那一天晚上说的那么一句话。
我跟无数人讲过，没有几个人能够get。他一下子就是一句话，包括四年以后你想我跟他平时也不会见他，就直接就这么介绍了。当然他是买了很多苹果，这个跟我没关系，那他是开玩笑，但是他买的他拿到现在还没卖完，可能跟我是有关的，但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验证这件事情。
主持人：好的，感谢段学长的分享，通过段学长的分享我们也可以未来要更加多的去抓住这个关键点。OK，那么下一个是来自信电学院的黄少奇同学。他想问您说，在成为优秀的投资人、公益者的道路上，浙大对您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段永平：我在这学会了学习的方法，所以还是有影响的。当然，浙大的学风也应该还可以。主要是他不在大城市里头，所以可玩的地方比较少一点。大家其实知道现在杭州已经很厉害了。你看我们两个公司都在杭州所有的分公司，说这边的人才很多，而且城市到现在为止是净流入的，很多人才都会流进来。应该也是变得更多地方可以玩了，我就不知道。但这不是什么坏事，我自己也喜欢打游戏。我们那个时候也没别的可以玩，当然我读书的时候也没有游戏。我们那时候还真没有游戏，下个棋顶多。
主持人：相信我们杭州发展的越来越好之后，玩的地方更多了，然后我们可以遇到的机会也会更多，我们要多去抓住机会。那么黄少奇同学也写了几个字，就是非常冒昧的想为信电学院待会跟您大合影一张，不知道可不可以?
段永平：我们待会看时间OK不OK。
主持人：好的。我们加快速度。
段永平：我也没那么紧，我就是需要三点半以前一定要到机场，因为我要4点钟以前一定要起飞，我要飞趟新加坡。因为他那个机场我要晚过那个时间，他不让我进，所以这个比较麻烦一点。
主持人：那我们也非常感谢段学长忙碌之中抽出时间来回到咱们母校和同学们交流，那咱们就来到了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
是这样的，恰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来自经济学院的周黎明老师提出的，同时周老师也是我们最新一届的永平杰出教学贡献奖的得主，他的经济法理论与实务也是我们校内最受学生欢迎的通识课程之一。
周老师的问题是想请问段学长，您的下一个人生目标或者说是终极目标是什么？
段永平：健康地活长一点，我觉得生活还是要有质量。如果只是活着，插着管，为了某个理由，我觉得那个态度。所以我理解琼瑶，我觉得他这个是有道理的。所以该给我拔管的时候就拔了，因为你还是希望，但是你要为这个努力，你要自己好好的运动，好好的生活，心情要好，对吧？这个时候需要乐观。
主持人：好的，那我们周老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请工作人员递一下话筒。
现场嘉宾：非常荣幸能有这么一个发言的机会。我在浙大讲一门课叫经济法，全称叫经济法理论和实务。这门课我讲了29年，目前是应该是浙江大学这个选课学生选课最多的一个课程。一年差不多有4000个学生。今年准确来说应该去年9月份开始我在这一栋教学楼讲课的时候，多了一层意义，就有学生在网上评价我说这个永平杰出教学获得者在永平教学楼讲永平学长企业创业史，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个事情。
其实说实话，这还真是一个巧合，但是可能冥冥之中也是自有安排。我是十几年之前开始讲这个课的，因为经济法它包括了企业法和公司法，那么我要讲到中国企业的发展的历史。其中有一段就是我觉得必须要讲的就是您的这个小霸王做大做强的这段历史很特别，所以当时讲这个课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永平杰出教学奖的这个设立，所以我也从来没想过有机会能获得这个奖。更加没想过能够在永平教学楼讲永平学长的这个创业故事，更加没想过能有一天能在永平学长的面前讲这段神奇的经历。特别的开心，特别的荣幸。
最后我还想再说一个小点，我特别认同，特别喜欢这句话。就是您说的永远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觉得我做对了，而且是永远会愿意去做，用最大的热情，终生的热爱去做这个事情，就是做教育事业，把这个课教好，把教育事业做好，永远为浙大，为我们教育事业奋斗一辈子。谢谢大家。
段永平：很了不起，那么多学生喜欢你，那你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心血在里面。
主持人：也再次谢谢周老师的发言，那么我们的问答环节因为时间的关系就先告一段落了。
现场观众：段学长，这个正好这个场合特别特别，我可能是现场受你影响最深的一个人，我是那个02信电器毕业的。然后07年的时候创业。当时黄军跟我讲的创业故事的时候，其实说服我的理由就是我们项目是段永平当头的。
段永平：你是Oppo的吗？
现场观众：对对对，Oppo的。我在Oppo陪您抽过两根烟。我记得当时您跟我讲那个"敢为天下后"的创业理念。包括我后面自己创业，今天作为创业校友代表来的。我公司现在企业文化用的是四个字“求是本分”。我一直以自己作为步步高体系的一部分为荣，确实一直一脉相承。
这两年我其实经常跟身边人分享咱们的创业理念和步步高体系的做事方式方法。包括您讲的怎样跟代理商不谈价格，怎么让员工得到更大的利益等等这些理念。说实话，在中国我给同学分享的时候，这是最受欢迎的分享课，就是分享这个创业理念。包括我在很多圈子里都做这个分享。
不管是从经营理念还是从我们公司现在的发展来看，小公司几十亿的规模，我觉得也很好，没有辜负你这个师兄的身份。在此表达感谢，没有其他问题。
主持人：再次感谢段学长对我们信电学院一路的支持。刚才也看到我们信电学院有同学特地带了一个横幅，感谢段学长对信电的支持。我们信电学院的老师同学们可以挥挥手跟段学长打声招呼。再次感谢段学长。
段永平：谢谢大家。
主持人：我们后面还有很多想提问的同学。这样，最后3个问题吧，好不好?那最后一排的白羽绒服的同学，刚才特别早就一直挥手，特别积极。
现场观众: 谢谢主持人，谢谢段学长。段学长您好，我也是您的信电学院的小学弟，我是23级的硕士生吴天泽。您其实开场时也提到这是一个AI的时代，近期AI的发展非常迅速。包括前段时间OpenAI的创始人Sam Altman说，可能两年后或更快就能实现AGI。当然也有一些反对声音，像前段时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他认为可能十年后AI会让人类灭绝。
主持人：你的问题是什么？
现场观众：您怎么看待AI的发展？您觉得AI会在这几年发展得非常迅猛吗？它又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段永平：我的简单说法叫"不明觉厉"。我确实觉得它厉害，但我确实不是很懂这个。我还是要问问你们，信电学院的人肯定比我们更靠前，更看得清楚。我今天还在问那个NVIDIA怎么看，它的芯片有没有可能被替代等等，我确实不懂。
主持人：我知道您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投资人，包括现在AI相关也有很多投资和创投机会。我之前也跟一些VC交流过。作为一个硕士生，我可能日后还有考虑出国深造的机会，但这个时代机遇不等人。您怎么看待是继续追求学业，还是为了可能抓住创业机遇而放弃学业?
段永平：这个不知道，这取决于你。我认识一个人，算是球友，后来在LSE。他在Stanford读博士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企业老总跟他聊了两个小时，想把他挖走。但他是台湾人，觉得中国人一定要先完成学业。跟他聊两个小时，那个人叫Bill Gates。他没去，他一辈子都在后悔这件事情。
所以这完全是你的决定。如果是Steve Jobs又去了，这是另一个故事。学业也没完成，对吧?所以你也不知道，这是你要自己去判断什么是对的事情。你要想你的长远，想10年、20年，而不是想眼前这点利益。
你说拿学位也是对的，但是Bill Gates这个人跟你聊了两个小时你都没有被打动，你确实是愚蠢的。你就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脑子就想到那一点点小利益，要拿一个博士学位，因为不然对不起家里的家长。可是你都已经在Stanford了，那个时候微软还不是很厉害。如果他去了微软，他就是微软可能前十几个员工，那你想他得多厉害?他就比现在的CEO、比李开复这些人都要厉害。
所以人生还是有很多机遇跟运气的。反正最终你会成为你本该成为的那个人。
现场观众：其实我平时是常驻北京，非常荣幸有这个机会。我昨天特地从北京过来，今天下午就要回去，我是特意回来见您，所以我觉得这个决定非常正确，也非常感谢您。
主持人：谢谢这位同学。大家太热情了，还有很多问题塞到了我的手里。这里我最后两个机会，一个给到我手上的问题，一个给到台下的同学。我先提问我手上的这个问题。是来自藕舫天使的刘建斌校友，他想请问段学长：拼多多和步步高、OPPO、vivo都把本分当做企业文化，但是在企业经营上有很大的不同，请问应该如何理解这种差异？
段永平：我们公司我很清楚。拼多多的情况我确实不太知道他们具体的东西，因为很多人跟我讲这个，我说人家的用户越来越多，那么多人喜欢用它，你非说它不对。
我知道，像黄峥最早开始创业的时候，比如他做拼好货的时候，他是非常关心农业的，他就是想把农产品发出去，他很多事情，包括他现在做的很多基础建设都是跟那个有关的。
做拼多多的时候是他找我投资，但我投他不是事先知道，就有一天我通电话，他说他在做这个，我说这不就是以前的拼好货？他说对，但是现在有一点不一样了，就做东西多了。
他希望我能够投他们，我说那能挣钱吗？他说不知道，但是用户成长非常快，很多人喜欢用，而且他的供应商也很开心，就是原来不好卖的东西卖出去了。尤其是农产品，因为他们最早是农产品出身的，你想那个农民的橘子卖不动，就烂掉了，对吧？所有的水果这些东西都是一样，那通过他们的渠道他们就确实做得很好。
他让我加入，我说能赚钱吗？他说不知道，然后我说那好，那我就把它当公益做，因为那么快的成长速度，表示你是在做一件好事。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我就说，OK，如果赚钱了，我就把它捐到我的基金里头，你就当公益了，对吧？如果不赚钱，但是帮了那么多人，那我就当做了公益了。然后呢我给他提了个条件，说你想让我投多少就投多少。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缺钱找我的，他就是为了把我拉进去，说他的投资人这样。当然这个故事大家不要往外说，我也不该说，我突然给忘了这事。这里它是在很早年上市之前的事情，跟上市各方面没有关系。
我算回答这个问题了，对不对？我觉得其实他们做的事情第一我不是很了解，第二就是不了解细节。为什么有些东西我其实我也跟他提过，我说，唉，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东西不对？他说你这个东西确实不对，他会改。但是我没有更多很多细节，我看网上很多各种各样的说法，但是事实上是它确实厉害，营业额、用户量等等一直在往上涨。那这些不喜欢的人也没试过，很多人从来没用过，就是觉得那就是坏，那这个我觉得很难理解这种事情。包括各种各样的刁难，这个其实我也跟黄峥交流。
我觉得，首先我不好评价，因为我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大部分的供应商还是认真的在那待着，这是第一。第二可能他们的竞争环境可能更恶劣一些，我们的供应商很少。我们是很注重要让供应商，就是相比于他们而言。那很多供应商有意见，你告诉我有多少？对吧？如果有一万个供应商有意见，他可能有五百万个供应商，所以你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可能理解，但是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OK，这样，但是我觉得黄峥不是一个趋利的人，就是很多人不理解这一点。我非常理解，他不是为了挣钱，他也不会蒙你，对吧？前段时间拼多多调的时候，很多人说这有没有可能是个假的，我说别的我不知道这一点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他们说那个东西，那就是真的。但是你喜不喜欢那件事，那是你的问题，这是你的选择，对吧？
主持人：我们来最后一个提问。真的是最后一个了，要不段学长，您来选择这最后一个？
段永平：那边走廊上这个黑衣服同学，对，就是你。
现场观众：段学长好，我是一个大一的软件工程的学生。因为我刚入大学，有时候也会有些迷茫，就是我大学这几年一定要做什么？我前几天读到黄峥一篇反思他中学跟大学的文章，他写道在追求第一上，在努力做一个好学生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损失了很多纯粹享受青春的时光。60分万岁，是个好哲学，我在很多年后才慢慢领悟。
我也听到段学长您说，您觉得大学更重要的可能并不只是学习一个具体的知识，而是学习的方法。这是对我的一方面启发，但另一方面，如果对于我未来的发展来说，我想加入一个我喜欢的比较好的公司，那么他肯定也会对我提出一些硬性的要求，那么这两者之间应该怎么寻找一个平衡？
段永平：大学生会迷茫很正常，我大概到大三的时候才觉得突然有一天发现，我考大学的时候，那个准备的过程很开心，很充实，上大学以后就很迷茫，尤其是我学的专业还不是我真的未来想干的事情。所以到大三的下半个学期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乐趣其实是来自于过程。同时我也是在大三的时候发现要做对的事情，把事情做对。
你说你喜欢的公司对你有什么要求？这什么意思？我还没有完全理解，你能再重复一下吗？
现场观众：就是比方说我们是一个学生竞品，他可能是否对你的绩点，然后各个方面有一个比较规范的要求？
段永平：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每个公司的要求可能不一样。你喜欢那个公司，你不是得知道他们喜欢你什么吗？我怎么会知道呢？所以需要你去了解。我确实见过很多人就找工作，说我喜欢，你们给我工作。那你喜欢啥呀？他说不出来。
你说那不就是想找份工作嘛，对吧？和你喜欢这家公司，你一定你喜欢的理由的，那你去做什么工作也有关系。你比方说你如果你是个软件工程师，对吧？你说你是软件工程师吗？那你该学AI了，AI将来就替代了这个工作。哈哈哈，吓唬你啊，说着玩。
我真的是觉得就是你自己要想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后，如果你是一个很大的擅长是写代码，那你可能真的需要找点别的事，但是你足够聪明，那你肯定是可以找得到的啊。我见过好多人改行改的都是边都找不着的，但是人家一样可以做成功。你看我们系的，我们班的那个龚建平是吧？到日本做的就是跟原来学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成了世界级的专家，这也是一样的，可以了吗？谢谢。
主持人：谢谢，再次感谢各位的回答。坚持做对的事情，并且把事情做对。相信在未来，求是学子们你将继续遵循您的本分一词，欲行欲远。也感谢段学长今天抽出时间与我们见面交流。
最后，我们想请段学长和今天在场的老师同学们共同合影留念，请段学长移步台下落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