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强势货币有助于一国抗击通胀:本币升值可以使进口商品更为便宜,从而帮助压低国内物价。
与历史上那些长期希望压低本国货币以刺激经济增长的情况不同,今年以来,尤其是俄乌冲突后,全球多国通胀不断飙升,并取代了低迷的经济增长,成为许多经济体的首要担忧。
这促使央行高官们正指望通过汇率升值来帮助对抗通胀威胁。
典型如,美元近期升势抢眼,尽管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并没有为美元升值来背书,但也没有对此唱反调。
早在今年2月份,高盛集团和其他不少华尔街机构的策略师就认为,一场“反向货币战争”可能正在上演,央行政策制定者将通过汇率升值来找到遏制通胀的工具。
高盛欧洲利率策略主管George Cole当时表示:
“重大的转变是,人们不再认为本币升值是不可取的。如果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G10央行认识到,在这个紧缩周期中强势货币实际上可能是你的朋友,我不会感到惊讶。”
美国银行策略师Shusuke Yamada和经济学家Izumi Devalier在此前一份报告中也写道:
“在成本推动通胀之际,没有人会希望本币出现贬值。”
对于美联储来说,强美元有助于抗通胀可能是成立的,那么梦寐以求的“软着陆”呢,会不会也是顺理成章?
美元近期升势抢眼
周四,美元指数在鲍威尔彻底转鹰后,从一周低位大幅反弹,尾盘涨0.33%,至100.63,盘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下跌。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IMF会议上关于全球经济的讨论中表示,美联储致力于“迅速”加息以降低通胀,抑制通胀“绝对必要”,行动更快一点是合适的,在5月会议上加息50个基点将是选项之一。
他还表示,投资者目前预计将迎来一系列50个基点的加息,这是对美联储开始阻击通胀“总体上做出的适当反应”。
鲍威尔讲话后,分析机构Action Economics称,对美联储政策立场愈发激进的担忧升温,这令美国国债承压,尤其是短期国债,而利率大幅上扬拖累美股走低,然而,美元是受益者。
华尔街见闻此前提及,俄乌冲突以来,受地缘局势不安、美联储加息、美国经济相对欧洲等国家表现较好的提振,美元指数一直在震荡走高。
目前,美联储收紧政策的力度比欧洲央行和日本央行都要大。
与美联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本央行,尽管通胀担忧加剧,但日本央行仍坚持目标为0.25%的10年期国债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
面对欧元区通胀加速,欧洲央行正在推进货币正常化,但进程相当缓慢,因欧洲经济在俄乌冲突后面临更大的滞涨风险。周四,欧元从逾一周高位回落。此前欧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由于俄乌冲突影响了家庭和企业,欧央行可能需要进一步下调增长预期。
即使其他央行试图抑制国内通胀,其汇率也会受到俄乌冲突期间全球投资者转向美元安全资产的影响。
英国央行就是如此,虽然英央行比美联储更积极地将政策利率从去年12月的0.1%提高到了目前的0.75%,但英镑还是下跌了。
所以,美元成了“矮个子中的高个子”。
与过去12个月的最低水平相比,美元兑日元升值近20%,至近20年高点;兑欧元升值13%,至两年高位。
分析师表示,除非美国经济数据出现疲软,或美联储撤回加息计划,否则美元还有更大的上涨空间。
强美元-->压通胀-->软着陆?
在一定意义上,美联储可以从美元强势中得到安慰。
政策收紧推动的美元走强将使美国人在进口商品上支付的美元减少,尤其在能源领域,这也是美国政府目前为止为缓解能源价格给家庭带来的痛苦,所做的唯一事情。
但强美元压低通胀的同时,是不是就会通往软着陆?
《华尔街日报》最近连刊两篇文章,对此提出质疑。
该报指出,汇率剧烈波动导致的其他所有后果都会使鲍威尔的工作复杂化。
一个直接的危险是,快速而不可预测的汇率变化会打击跨境贸易和投资。已故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蒙代尔(Robert Mundell)认为,从2005年开始,欧元兑美元汇率的波动,迫使企业以牺牲生产性投资为代价进行更昂贵的对冲,从而加剧了2008年的金融恐慌。
如今美联储正在着手做一件以前从未完成过的事情:大幅降低通胀的同时,确保不会引起衰退,即实现软着陆。
但华尔街日报认为,目前美联储实现软着陆的愿望面临的风险和最大的威胁就是,汇率不稳定将扼杀美国经济,先是国外经济,然后是国内经济。
一个紧迫的担忧是以美元计价的全球债务,特别是在新兴经济体。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截至去年第三季度,美国以外借款人的美元债务达到了13万亿美元。其中,贷款银行和借款方都不是美国人的美元债务规模,已从2007年中期的6.9万亿美元增加到2021年第三季度的11.1万亿美元;加上美国的银行向外国借贷者提供了2.9万亿美元以美元计价的信贷。
很难说清所有这些美元借款的用途。疫情爆发前的研究提出了这样一种可能性,即外国上市公司借入美元可能不是为了投资,而是在美国利率较低和美元不断贬值的情况下,通过套利交易的方式储存现金,以便在本币升值之际获得回报。但如果汇率趋势逆转,会发生什么?
随着美元的升值,借贷者以本币偿还的债务将变得更加昂贵。
因此,美元不加控制的升值可能会引发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机,几十年来,我们看到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从而影响全球经济增长,间接破坏鲍威尔在不导致衰退的情况下遏制通胀的努力。
与此同时,美国经济也不能幸免。美元升值是由于寻求安全与更高回报的大量资本流入美国。这与美联储通过收紧金融环境来抑制通胀的计划背道而驰。所有人都在猜测,这种效应比用强势美元支付进口带来的抑制通胀的好处,更强还是更弱。
华尔街日报指出,鲍威尔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他目前的紧缩路线,因为通胀失控可能比美元不受控制的升值带来的危害更大。
而这就是拜登总统和国会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抵御美联储收紧政策的最好办法,是为资本打开更具生产性的渠道,让它们投资于美国经济增长。政府应该通过提高经济的供给侧能力,以满足疫情时期无限量支出创造的新需求,抗击通胀。
但华尔街日报表示,民主党和美联储的经济学家很少考虑经济的供给面,这也是他们在应对通胀问题上大错特错的一个原因。
所以最后,该报表示,当全球货币和汇率协作已经彻底过时的那一天到来时,我们可能会后悔。